他无需栾茗对他有什么祖孙情,但该有的敬畏是必然要有的。
“道成啊,为父听闻你已经雇了人代为打理生意,不知打算几时回到家中一起住?”
栾道成一愣神,他未料到栾珏会突然问他这些事,莫薇也满心不安的攥紧了她的手腕,显然是不想回到本家住的。
“娘亲早些日子可答应了茗儿要为茗儿再讨一个弟弟妹妹,娘亲可得养好了身子,那吴婆子可还在府上?女儿听闻娘亲只习惯吴婆子近身伺候。”
栾茗为莫薇,只作是不经意间的答复,莫薇一时未反应过自己几时应下过栾茗要再生一胎,然又反应过来了话中意,便哀叹一声,惋惜道:“还在。我前几日本打发她回家探探亲,她却说在府中住惯了,绝不肯去别的地方。”
栾珏如何能听不懂话中含义?只是不好点破让自己难堪罢了。
“倒还真是如此,这住惯了地方,总归是不那么容易搬离的。”
老夫人一笑将这页掀了过去,又为栾茗添了几次菜,方才问出心中所想:“祖母早前便很好奇,茗儿是几时与王爷交好的?可是在府中作画那一次?还是哪一次?”
“这孙女倒是记不清了,不知祖母有何用意?”
栾茗只装是糊涂人,免得这几人始终打着在她身上套出什么话的主意。
“没什么,没什么,祖母倒不过是与你话些闲话罢了。毕竟王爷一表人才,茗儿又与王爷是天生一对,祖母忍不住记挂你们……”
栾珏见老夫人显然是套不到栾茗什么话的,便在人耳边提醒让自己来。他自诩斡旋于朝堂之中数载,虽说未能身居高位,可最起码也是浸染百官才识数载了,还怕唬不住栾茗一个小姑娘?
“对了,茗儿,祖父记得当时因为你的婚事安原王与陛下闹的很不愉快啊!”
栾珏一拍腿感叹了声,栾茗在心里感叹了一嘴这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便听栾珏继续道:“听闻王爷与陛下十分亲近,不知陛下有没有提起过,就是……安原王惹得他不悦这些事?亦或是安原王做了什么让他心烦的事之类的?”
“倒是听说过陛下提起安原王殿下。”
栾茗的话直接就吊起了栾珏的胃口,正当栾珏满心期待之时,栾茗又道:“只可惜孙女也不懂这些朝堂中的事,自然不会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如今倒是忘得七七八八,记不住什么了。若是未记错,陛下所言大抵是想要封赏安原王些什么。”
“未曾说别的了?”
栾珏将信将疑的追问道,他只觉是奇怪,分明与栾茗所聊十分轻松,此时又怎会生出一种与人对弈之感?
“未曾说。”
栾茗答的坚决,栾珏瞧这模样大抵是很难从栾茗的口中撬出些什么了,便收了想从栾珏嘴里套出东西的心思,只问:“那茗儿还记不记得祖父交给你的那块玉佩?”
“记得,孙女小时候宝贝的很呢。”
只可惜如今怕是下落不明了,栾茗苦笑,却不知栾珏此时提起这玉佩是为了什么?莫非是连这玉佩中都有什么蹊跷。
“那茗儿可还收着?可否能还给祖父。”
“孙女很想还给祖父,只是这玉佩已经不在孙女的手上了。”
栾茗惋惜的叹了口气,见栾珏兀然激动了起来,连心中情绪都掩藏不住,大声质问栾茗道:“不在了?怎么会不在了?”
栾珏已然是急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检查一遍栾茗的身上到底有没有那一枚他所心心念念着的玉佩,栾茗也是更加确信了这玉佩定是有什么秘密,有什么值得栾珏会因此而气急败坏的秘密。
“前些日子府中闹了贼人,孙女的玉佩便是那时丢的,只是姨母当时来搜贼人搜的太匆忙,将孙女的屋子找了遍,孙女便未曾留意那玉佩不见了。也不知有没有可能是哪个婆子手脚不不干净的?”
王柳汀又是一颤,辩解道:“爹,儿媳当时也是害怕大小姐出什么事才……”
“够了!”
栾珏瞪了王柳汀一眼,心中久久不能平和。
“孙儿瞧祖父今日心情似乎是不大好,不如孙儿为祖父讲件有趣的事听听如何?”
栾芝的心中忽有一计闪过,既然栾茗让她不痛快,她自然也不能让栾茗好好的回这个门。她心里是五味瓶来来回回的洒了好几次,可无论哪一次,都是因栾茗而起。
栾芝这才觉得——自己恐怕是与栾茗上辈子结下来的仇怨。又如何不是?
“说罢。”
栾珏不冷不淡的应了声,似乎只是为了给栾芝一个不值一提的面子罢了。
“孙儿听闻早前一直在府们外乞讨的小叫化子不见了,后来听人提起,才知这小叫化子被京中一户富商收养了,变成了这户富商家里的小公子呢。虽是未改姓,可也是成了这户富商家里的人,倒也还真是十分的可笑,为了荣华富贵,竟可连祖宗都不要了。”
“说这些做什么。”
栾珏本还没回过这个味儿来,刚疑惑栾芝所言到底是有趣在了哪,便发现了话中端倪。
栾芝说的哪是什么小乞丐?
栾家府外有家丁看守,甭说是时常要饭的小叫化子,就连路过想讨一口斋饭的僧人老道,也需得是先向家丁请示一声。
至于敢守在栾府门外要饭的小叫化子?早不知道被那些家丁赶去了哪了。
栾芝说的分明是绥阳王历晖年!
“人各有命,只能说是造化使然,万一这位富商心善仁厚,并未想让他判祖逆宗,只是想让他活下去?那你岂不是错怪了人,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了,不值提,不值提,终究是外人的事。”
栾珏边是面不改色的沉着吹捧其道德高尚神圣,边是斜着眼去盯栾茗的反应,他尚且听出了栾芝所编排的是历晖年,栾茗又如何会听不出?否则栾茗的脸如今怎会冷下来。
“有些事倒也是命数,善人遇到善人罢了,又有什么稀罕的?算不得有趣。”
老夫人听出话中含义只是讪讪一笑,又在桌下狠狠一拧王柳汀的胳膊,惹得人叫苦不迭,却不能说老夫人些什么,只好附和道:“是了,芝儿,你想哄你祖父开心,还是得说点别的。”
“祖父与祖母说的有道理,可是孙儿认为命是注定的,人却应当有志气,哪怕考取功名呢?亦或是去参军又如何?总好过了为了贪图一时的荣华富贵,连自己的祖宗都忘了呀!孙儿一时不解,这全家上下都是一个姓,唯独自己是另一个姓,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栾芝故作夸张惊叹之色,只收到了栾珊一个鄙夷至极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