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将慕天捷搀扶至屋内的江让独自站了出来请示了历晖年一声,便进了屋内,不多时,将衣衫褴褛的燕娘提了出来。
燕娘曝露在空气中的白皙皮肤呈现着勾人的淡粉色,双眸含柔,倒也称得起一个送媚含情,她脖颈间的淤红愣是将那些不想看热闹的人的视线都引了过来,生怕错过什么要闻。
“燕姑娘怎又到了我的卧房中来,莫不是昨日的教训还不足?”
栾茗的话让沉浸的燕娘回过神,正想说几句值得栾茗气的抓狂的话来刺激刺激栾茗的理智,就正巧看到了栾茗身侧站着的历晖年。
燕娘有些恍惚,历晖年方才不是与她一同在房中?怎么如今又……
登时,江让把醉意浓厚的慕天捷也提了出来,却见他竟比燕娘还要狼狈,半晌都找不回一条魂来,只是瘫坐在地,两眼痴愚的揉着自己的额角。
怎会是他?
燕娘难以置信的在历晖年与慕天捷两人中反复的调换着视线,竟直接晕了过去,这次未哭未啼,连秋枝看了都觉她是真的晕了。
“王兄,王弟好心为贤侄腾出一处休息,他竟如此为报?虽说燕姑娘不过是王弟府中的一个婢子,可也没有任人轻易拿捏的道理。”
历晖年勾唇轻笑,言语中的嘲讽不言而喻,安原王满是愤怒的看着眼前的荒唐事,自然将这些事都与历晖年联想到了一起。
否则还有可能是谁?
“王弟不顾一切的算计了我儿,又有什么好处?”
安原王在历晖年身侧停留伫立的一瞬,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他自然知晓今日他与慕天捷受了历晖年的算计,然院外有那么多等着看他热闹的宾客,他岂能容忍这群人真看了他的笑话?
这些人向来不会在意其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陷害,只会去想安原王会不会因此折损面子,乃至是这一慕荒唐戏会以什么方式落下帷幕。
安原王狠了狠心,他得让旁人瞧见他这个不肯纵容慕天捷肆意妄为的态度。
“混账东西!”
安原王一个巴掌将慕天捷扇倒在地,颓废的吐出了几口陈酒,这便够他受的了,慕天捷还没从耳光带来耳畔嗡鸣中回过神来,安原王的又一个巴掌就落在了他的脸上,便打便是严厉的叱责:“混账东西!本王平日里便是如此教你的?不知礼节,连勾搭叔婶这种事你都做的出来,跟本王走!今日本王必然是要请这个家法了了!”
“慢着。”历晖年的脸色不知为何忽然阴沉了起来,拥着栾茗的态度倒是未曾松懈:“本王只有茗儿一个发妻,王兄说什么叔嫂,岂不是有些不合时宜了?贤侄若喜欢这婢子,真愿娶回家中,本王也不说什么,只是有些事——不能下作。”
“这——”
安原王猛然想起方才过于激动,竟是将有些琐事忘得一干二净,哪怕他借此污了历晖年与绥阳王府的名声,他也占不到任何好处,因为慕天捷所要受到的谴责,恐怕要比这多的多。
勾搭叔嫂向来是违背论纲的大忌讳,安原王府的名誉才真的会毁于一旦。
“我儿年幼尚不知事,被人蛊惑,便也算是他的历练,哪怕是做错了事,本王也不觉他丢这个人。年轻人啊,改就是了!只是——区区一个婢子,何以能嫁入安原王府?自然是不太妥当的。”
历晖年瞥了眼燕娘,随后嗤笑一声,笑说:“王兄何必在意,终究不过是一个出身罢了,本王现在就将她收作义女,王兄可敢现在就与本王商议亲事?”
栾茗认为自己嘴皮子已经足算得上利索的了,竟还有比她还能讲道这些歪理的!而且历晖年调笑中又夹杂着些许认真,一时让人不敢妄言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议。”
安原王的笑意尴尬而窘迫,态度竟是有所退让,旁人这时便止不住开始猜想安原王可是要应下这桩实在不够光彩的亲事了,京中权贵好面子一事早已成了未曾协商过的默契,若安原王真敢应下此事,只怕赫赫有名的安原王府也能在一朝间沦为笑柄。
“然为我儿娶妻不是说笑事,王弟若轻易的就收了这婢子做义女,自然也是不大合适的啊!所以此事王弟与本王还是改日再议,也好仔细商谈,免得因唐突而误了事。”
安原王匆忙寻借口逃离的反应似乎与大数人的猜测相差不大,此时再不走,莫非要留下来被人羞辱不成?
夜一深,瞧热闹的宾客便也纷纷倦了回府去。
“继续泼,泼到她醒为止。”
半莲闻声支使着身旁的婆子又将一桶冰冷的池水泼在了燕娘的身上,燕娘打了个颤,却未曾苏醒,落魄的模样确是有些可怜;栾茗惋惜的掩面叹了口气,却是惋惜燕娘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燕娘唯一做错的决议便是选择为安原王做事,来算计历晖年,若说没本事还要去强撑,成不了事也是必然的。
不多时,大抵是随着月色而来的晚风拂过,夜晚又凄紧了些,连栾茗都熬不住这般冷了,燕娘才拖着酸疼的坐起了身,于眼前景致皆是茫然无措,甚至是忘了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栾茗端坐于历晖年身旁,若说端架子,她倒如浑然天成的那般自然,只让人觉得她生来就该是这般威仪,不容人质疑与轻视。
“这婢子不知分寸,为人不自知,屡次在府中生出事端,妾身看在王爷的薄面下未曾有所怪责,只是今日之事实在有辱王府门楣,还请王爷做个决断——这婢子是如何处置的好?”
“王妃觉得杖毙如何?”
历晖年连正眼瞧上燕娘一眼都不肯,言语间也总是那般轻描淡写,让人连半点情绪起伏都察觉不出,实在是淡漠至极。
只是杖毙不止是说起来那般凶险,就连杖毙后的模样也是不大好看的,何况它还和一个死字挂个勾,燕娘晃了晃如同灌了铅一般又沉又笨重的头,心中仓惶之感方才有所好转。
她倒是个十分机灵的,知晓此时与自己不利,便也不再装什么旧疾缠身的娇弱女子,而是连滚带爬的爬起身跪到两人的身前,额角抵在青砖之上,似磕未磕。
“燕娘早前虽的确算不上安分守己,做了些逾越之事,惹恼了王爷与王妃,多亏了王妃仁善宽厚,方才为燕娘留下一条性命,容忍燕娘在府中讨一口饭吃。然而今日之事,燕娘也的确是不知该如何向王爷与王妃解释,归根结底燕娘也不过是一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柔弱女子。”
燕娘将头磕了下去,态度竟还颇有些诚恳之意:“遇上了有些事,燕娘又怎有反抗与挣扎的能力,自然,若因此落罪,燕娘也不会多说些什么,但燕娘还是想请王爷与王妃明辨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