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不能这样吧,月儿如今可是畏罪潜逃,太子还没好呢,我们云家,立足京城也有些时日了,总不能,因为月儿,是我们云家少主,便偏袒她是吧?”
云奇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云霆简直要被气死了。
这个孽障!
他向来不会以最恶毒的念头来揣测他,没想到,他生的好儿子!
云霆苍老眸子中目光浑浊,“你敢!”
云奇起身,耸耸肩,“爹,是您亲口说得的,往后云家我做主,您这把年纪,真的该颐养天年了,月儿,杀人就要偿命,放心,你好歹是我女儿,爹会护着你的!”
去他娘的!
把她命给护没了的那种护吗?
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渣爹。
“月儿,走吧,人家姑娘千里迢迢来送信,怎么?不去看看?”云奇腰杆直了,说话也有底气了。
“爷爷,你好好养伤,别担心我。”
云倾月说完,终是不敢再看老人神色,她怕她忍不住。
兜兜转转,又回了云家柴房,门打开之际,云奇笑了,“月儿,你可知,你姨娘走的时候,爹是何心情?”
“痛不欲生呗,还能如何?”云倾月讽刺道:“爹放心,您走的时候,女儿定会买些鞭炮,在您坟头喝彩三日的!”
孽障!
猖狂!
她当如今的云家,还是爹治理下的那个云家吗?
他冷笑一声,“月儿,风水轮轮转,对了,好好待着,别搞什么花样,你要是跑了,或者逃了,云三,还要爹,都会给你陪葬的!”
“卑鄙!”
云奇如今春风得意,自动屏蔽任何不堪言语。
门被打开,薛灵似有些受不住强光,用手挡了挡,待她瞧见出现的人,一愣,“云倾月?”
“你没事吧?皇上可有把你如何?你的罪名可洗刷了?”
一连三问,云倾月笑了,“傻姑娘,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你冒险做什么?我那爹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就不怕,没有归路?”
“我没想过,会被抓住,不过你那爹……”
薛灵将这些日子她在云霆身侧发生的事三言两语说了清楚,以及最后被发现身份,关进了这里。
云倾月听的愤慨,也暗道自己愚蠢。
可即便知道渣爹早有计划,爷爷在京城,她也不可能不回来。
而且还有一个无辜的薛灵。
这傻丫头!
“唉,以后我是不是得送你很多彩礼钱?”
“那是自然。”薛灵亦笑了,她自小便没什么朋友,云倾月算是她第一个朋友。
“姐姐回来了!”
轻柔的声音传来,柴房门开了,进来的却是早就已经离府的云霜雪!
她如今一扫往日阴郁,红润面上扬起一抹自信笑容,从今往后,云府,只有她,没有云倾月。
云倾月眼底一阵嗤笑,“妹妹这几日在寺庙倒是住的好,面色红润有光泽!”
“你……”
云霜雪高雅端庄的神色瞬间被打破。
还是老样子!
这个贱人!
云霜雪双目猩红,盯了她许久,却笑了,“来人,把这位薛灵姑娘请出来!”
家丁即刻进去,却被云倾月拦住。
她慵懒的睨了云霜雪一眼,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寒霜,似能将周遭一切冻僵,“你敢动她试试?”
“云倾月,你当你还是以前的云家少主?来人,带走!”
家丁刚伸手,一声杀猪般的叫声传出来,云倾月冷眼瞧着,“可以啊,你大可以动她试试看,爹不是想让我认罪,把我献给皇帝捞功名吗?我若是死了,或者出了什么问题,你觉得,爹会不会生气?”
这个贱人!
死到临头还这般嚣张!
差点忘了!
行,就让她嘚瑟些日子。
云霜雪狠狠一甩衣袖,怒道:“我们走!”
“等等!”云倾月起身,眼底从未有过的讽色,“爷爷这些年,没亏待过你吧?”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
爷爷?
是没亏待过她,可那比要了她的命还要难受。
云霜雪到底是装都不想再装了,只是笑,“放心,你若是死了,爷爷一定会陪着你,你不会孤单的,忘了说了,什么爷爷?在我心中,他不过一个该死的糟老头子!”
娘的死,她所有的不幸,和他,脱不了干系。
少女影子远去,云倾月只是冷笑。
爷爷若是听见,该是如何心境?
“你也别太难过了,之前我跟在云爷爷身侧,见过好几次她的面,她对爷爷,都没什么好脸色,云爷爷只是挂念着你。”
“无妨,索性,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既然别人不让她好过,为何她要让别人好过?
云霜雪刚出院子不久,便觉浑身难受的厉害。
似乎有些痒。
起初她没在意,回了院子,用了饭,打算休息一番,却觉得,那骨子难受劲更甚,似乎从骨子里钻出来的一般。
越挠,便越难受,一开始还能忍受,直到后来,她浑身上下似爬到了蚂蚁,啃食着,云霜雪难受的满地打滚。
云奇收到下人命令赶来之际,便瞧见自己宝贝女儿在地上打滚,拼命的挠着。
“雪儿!”
“爹,我好难受,你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云奇一双手颤抖的厉害,扣上她手腕,却也探不出是何缘故,“快去请太医!”
云府闹的鸡飞狗跳。
云倾和薛灵在柴房,都能听见凌乱声。
“发生何事了?”
“走。”云倾月一脚踹开柴房门,拉着薛灵出去,弯弯绕绕,重新绕到了爷爷院子,却发现爷爷根本没在里面。
该死!
云奇那杂碎未免也太小心了!
防自己防的这般严。
“对了,你爹房间里有一个地下室,就在他床下,我亲眼瞧见,他把云三他们关进去,会不会,云爷爷也在里面?”
“去看看!”
冲着渣爹那样,地下室出口总要日日夜夜看着,睡在上头,才会觉得妥帖。
两人刚出门,云倾月似想起什么一般,顿住了脚步,“薛灵,你去我二叔府上,他一定会帮忙的!”
“可是你……”
“放心,我还要风风光光出嫁呢!”云倾月勾唇一笑,“如今云霜雪出事,按照我爹对她的宝贝程度,后院没多少人,从那里走,这是毒粉!”
“你当心!”
“好!”
两人分开行动,云奇屋子里并没有人守着,她很顺利,入了地下室,地下室灯光很暗,有滴答的水声,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又似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很是难受。
通过一条冗长的甬道,引入眼帘的,便是架在木架上,清一色爷爷暗卫的影子,每个人的琵琶骨被刺穿,一张张脸煞白,耷拉着脑袋,那一袭暗沉衣裳,滴答滴答的滴着血。
她脚底蠕湿,且粘粘。
原来方才她听见的,并不是水声,而是血滴下来的声音。
云倾月心中一阵恶寒,强忍住心中寒意,一个个过去,没剩多少个活口。
每检查一个,她的心便凉一分。
到底是多大的仇恨,多硬的心肠,才会下这般毒手?
“云三?”云倾月惊讶他还有一息尚存,手中剑出鞘,斩了钉在他身上的铁链,云三身子似一块破败的布落下。
止血药,凝血丸,各种药喂了进去,约莫一盏茶的时候,云三才缓缓睁开眼。
“少……少主?”
“别动!”云倾月不断以为内力替他修复创伤。
“少主,我还能坚持,家主……在里面!”云三断断续续道。
云倾月拽着他手,绕了一圈,搭在自己肩上,“走。”
最里面一间暗室,关着的便是云霆,他伤倒是好了许多,只是被下了药,功力不能施展,浑身没力气,等同于一个废人。
“爷爷!”
“家主!”
云霆不可置信的瞧着两人,“你……你们……月儿你怎么下来的。”
云倾月替她检查了一番,喂了他解药,才道:“先出去,爹这会忙着照顾云霜雪,没空顾着这边,薛灵去找二叔帮忙接应我们了,只要离开京城,就算是没了云府,我们都还在,一切尚有希望!”
云霆眸光涌动,心绪澎湃。
云家接二连三出事,若不是还有一个月儿,他这条命,早就赔给那些追随他的暗卫们了。
如今瞧云三还活着,他心底感慨万千,暗卫对于他,如自己孩子一般,“此处还有另外一个出口,当初我并没有告诉你爹,不过那个出口被爷爷封了,月儿,你试试,能不能打开出口。”
“好!”
三人寻到另外一个出口,出口被巨石堵死。
外加了一道铁门,铁门倒是容易,超强硫酸还在,情况危急,云倾月也顾不得其他,倒了下去,铁门以诡异的速度消失。
饶是云霆见多识广,也被震惊了,他的孙女,毒术竟这般厉害。
“爷爷,云三,你们退后,我看看能不能劈开这巨石!”云倾月道,还好她随身带了剑!
然,当初云霆堵住这出口,便存了永无破开的心思,那巨石,不是一块小小石头,而是一块大假山,横亘在院子里。
虽能劈开一二,不过靠的便是时间消磨。
不说他们能不能等,就是云奇会不会察觉端倪,忽然追上来!
此时。
云奇焦急的等候,瞧太医出来,连忙过去,“我女儿如何?”
“我无能无力啊!”
“啊……”
“小姐,您不能再抓了。”
屋子里传来痛苦之声,云霜雪在床上难受的满地打滚,她手背上,甚是脖颈上,被她挠出一道道血痕,斑驳可怕。
若是这样下去,就算是她能忍受的住,也会被自己活活挠死的。
“爹,我好难受,你快救我……”
“雪儿,忍忍,爹一定能配出解药!”云奇道。
云霜雪如今只有一个念头,痒!
“不成,我受不住了,爹,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你杀了我……”云霜雪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丫鬟,眼瞧着就要挠上自己脸!
云奇大惊,一把扣住,“来人,快把小姐绑住,用粗绳子!”
下人涌了进来,用足足有一个拳头粗的绳子结结实实的绑了云霜雪。
“爹……我不想活了,你放开我……”
“爹,女儿求你,你杀了我,我受不了了……”
一阵阵惨叫,似刀扎一般。
云倾月!
“老爷,不好了,大小姐跑了,薛灵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