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大的声音,甚至在他的喘息声下几乎都听不到,可刚刚还什么都听不到的敖战却在这时听得清清楚楚,脑中仿佛一道惊雷炸开。
他的动作陡然僵住,猛地睁眼,看到两人现在的姿势和他手上的动作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竟然把她压在冰冷的地板上……
林茵泪眼模糊地看了看他,口中蔓延开的血腥味让她尝到了一种名为苦涩的东西。
她侧头,眼泪便顺着她的眼角无声滑落至耳畔,钻进衣服里身前的那只手让她除了屈辱外再感觉不到其他。
“如果你想……”
“我不想,”敖战慌忙一把将手抽出来,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揽着她的腰将她狠狠抱紧。
林茵眨着眼里的不适,哽咽着说:“你要是想……”
“我不想,”敖战将她的头按在他肩上,不让她说话,“我不想,阿茵,我什么都不想,你别说,什么都别说。”
他知道她会说什么,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能让她说出口。
他的身上还湿着,肩膀上的水已经完全凉了,而他光着的上半身也早一片冰冷。
抱着她的力道和刚才一样紧,不同的是林茵这回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颤抖和不安。
被撕开的心不停地往外冒血,明明扼住她脖子的那只手早就松开了,林茵却还是觉得喘不上来气。
敖战没听到她说话,心里愈渐发慌,他松开她,捧着她的脸,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眼泪。
林茵缓缓抬眸看着他,对上他发红的眼睛,身上的力气突然像被抽了一样,“阿战……”
“我在,”敖战应得快,好看的眸子不安地转动着。
林茵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于是她就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
不想再去计较这些,林茵轻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我有些累了,不想洗澡,你帮我洗,好不好?”
闻言,敖战浑身的血液骤然凝固了一般,呼吸猛地一滞,有那么一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你……”
林茵睁眼,抚着他完美的下颌,指尖在他喉间顿了顿,“你不是不想吗?”
这是在……考验他?
敖战艰难地咽下喉咙的干渴,搂着她的手猛地收紧,下一刻,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林茵发射性搂紧他,闭上眼的瞬间,眼泪再次顺着她的脸滑了下来,落到小男人身上,跟那些水珠混合在一起。
狭小的卫生间里,敖战从外面搬来了小凳子,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似的。
转过身,敖战突然有些不怎么敢看那面对着他的人,三十岁的大男人,都死过一次的了,这会儿突然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无措地挠了挠头,“你,衣服……”
林茵莞尔,走到他面前仰头看他,伸展双臂,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却很明显。
敖战咬唇,对上她微红的眼睛,想起刚才的事来,心里骤然又是一痛。
暗暗做了个深呼吸,他也不矫情了,缓缓抬手,指尖放到了林茵的领口纽扣处。
卫生间里的热气早散没了,但因为有暖气,屋里算不得冷。
然而,当身上的遮盖物被褪去的时候,林茵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皮肤上冒出小粒的鸡皮疙瘩。
敖战下了狠心,即便浑身已经大汗淋漓,他也规矩得像个听话的孩子,手从始至终都没有在那白皙晶莹的皮肤上多做停留。
哗哗的水声响起,白色热气很快将整个卫生间笼罩着。
水气氤氲,晶莹剔透的水珠自那细腻的肌肤上滑落,最后完美地与从敖战下颚处滴下来的汗重合汇聚。
温暖狭小的卫生间内,除了水声外便是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林茵转身,伸出双臂攀上敖战的肩,“真的不想?”
敖战拿着喷头,目不斜视地冲走她后背的泡沫,很诚实地说:“刚才不想,现在想了,但想并不一定就得行动。”
林茵抿抿唇,敛起嘴角的弧度没再说话。
被他堵在门口那样对待的时候,她的确有些心灰意冷,感觉自己到头来还是走上了上辈子的老路。
所以她才想用这种方式嘲讽他,嘲讽自己。
没错,是嘲讽。
从踏上离开的那一步开始,她就没有一天是安心的,因为她动心了,这辈子的她还是对他动心了。
在镇上给他妈打电话的时候,她足足做了两天的决定,踏上来A市的路程开始,她无时无刻不想哭。
只要一想到她今后的人生里不会再有这个叫敖战的人,她的心就碎成一片一片,可她却不得不把这碎成片的心捡起来重新拼凑起来。
她是林茵,是一个死了又重新活过来的崭新的人。
就算他再怎么改变,就算他真的不再是上辈子的那个敖战,她也绝不允许自己这辈子再被他牵动,绝不允许自己这辈子还为他而活。
人的这一生里不是只有爱情,上辈子的她已经在爱情上栽过一次跟头了。
这辈子,她不想再沾染上这东西。
即使已经动心了,但及时止损却还来得及。
敖战看她不说话,便朝她脸上看了看,林茵恰好抬头睁眼,四目相对,狭小的空间内温度似乎又有些升高了。
为避免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敖战当即撇开视线,可就在这时,本来没什么动作的人却突然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敖战皱眉,想抬手把人推开,不想因为林茵往前倾的缘故差点滑倒。
他下意识地抱住了她,呼吸一滞,突然便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哐当”
手里的喷头还没来得及关就掉在了地上,氤氲的热气里一阵旖旎,哗哗的水声掩盖住了浅浅的低吟与交错的呼吸声。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两人脸上都染上了别样的红,林茵如鸵鸟一样锁在敖战怀里,任由他将她抱到床上。
敖战动作轻柔地把人放下让她靠坐在床头,拨开她额前的湿发,笑得温柔,“小馋猫。”
林茵一臊,拿枕头砸他。
敖战动作娴熟地接过那枕头放到一边,抿嘴笑了笑,不再逗她,继而起身去拿吹风机来给她吹头发。
呜呜的声音响起,屋里似乎也因这阵热风染上了一层暖意。
看着乌黑的发丝从指尖穿过,敖战沉默了小会儿后还是开口道:“对不起。”
林茵抱着枕头,下巴抵在枕头上有些昏昏欲睡,听到他这句话后稍微清醒了,然想想后,还是没把“没关系”三个字说出口,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敖战把风力开小了一档,“以后不会了。”
林茵抱着枕头的手紧了紧,“嗯。”
心里又有些酸,她怎么忍心告诉他,他们不会有以后了呢。
几分钟后,吹风机声音停了下来,屋里也彻底安静了,敖战过去关了卫生间的灯,确定门反锁后关了房间大灯也跟着上床。
“都关了吧,”林茵把枕头放好先躺下,对睡过来的他说。
敖战手一抬,听她的话把台灯也关了。
屋里暗了下来,只隐隐的光照在窗帘上,抬起手,依旧能看到五指的轮廓,可再往前看,就是一片挡在眼前的天花板。
林茵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像她现在的心情,短暂的清晰后,前方却怎么也开朗不起来。
今晚她不过才不见了这么一会儿他就这样,那等以后她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他又会怎么样呢?
不对,这好像不是她该想的。
“怎么了?”敖战听到了她那声几乎听不到的叹息声,于是睡过去了些,从后面搂着她。
林茵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最后还是翻身过来面对着他睡,“困。”
敖战嗅了嗅她柔软的发,替她掖了掖被角,“困了就睡,有我在,不怕。”
说到这,敖战揽着人的动作突然僵了僵。
上辈子的他,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吗?什么时候?
甚至,他有对她道过歉吗?什么时候?
有关她的事,他好像都记得,却又好像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狠狠一抽,无意识地便把人抱得更紧了。
“痛……”林茵蹙眉,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不悦地说。
敖战一惊,忙将手松了松,“抱歉。”
林茵哼了两声,“睡吧,真的累死了……”
四十来个小时没好好睡过,心里又老想些乱七八糟的,精神上也跟着累,刚才又那么一顿折腾,她现在就是想再想一些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嗯,睡,”敖战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调整姿势让她靠得舒服。
然而盯着光照的窗帘,听着从外面传来的车子声音,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隐隐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但这样的感觉快得让他有些抓不住。
就跟这一路走来一样,每当他要捕捉到一些东西的时候,那些东西跟念头却又一闪而过。
“对了……”
已经睡迷糊的林茵突然开口。
“嗯?”敖战低头看她。
林茵一条腿往他身上搭了搭,凭着最后一丝意识困倦地说:“护身符……”
敖战当她是睡迷糊了,有些忍俊不禁:“带着呢。”
林茵往他怀里又钻了钻,闻了闻他身上的香皂味就没声儿了。
敖战的心软成一滩水,叹出小口气后也不再作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