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要见许柏从家人这件事,苏昭其实是紧张的,不过她看上很坦然就是了。
苏昭打小就这样,淡定起来让人无法想象。
外婆给备了礼物,她换上的是小香风淑女套裙,头发盘起来,温婉淑静。
下午雨渐渐停了,老太太在门口送他们,有风轻轻在吹,苏昭给人披上毯子才让她出来。
院子里梅香扑鼻,老太太独独爱它的傲骨,她站在门口,第一次也读懂了梅花。
后视镜里老太太人影越来越小,苏昭莫名觉得难过,长大后总是外婆看着她的背影,一次又一次。
许柏从捏捏她手,“吃完饭我们就回来?要不改天再去我家也一样。”
苏昭摇头,父母的短信躺在手机里,没有一丝温度,真切温暖的只有外婆和眼前这人。
苏昭:“没事,只是突然觉得自己欠外婆太多了。”
许柏从安抚,“那我们以后经常回来。”
苏昭:“好。”
到许柏从家还很远,苏昭这人开始还时不时的说说话给他解闷,到后面听着歌就睡了。
一路安稳。
别墅区人很少,格外安静,即使是除夕。
两排绿油油的樟树,一直往里面延伸,黑色的路虎在一幢别墅前停下。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院子里屋檐两侧挂着红彤彤的灯笼。
今年还剪了红色的窗花纸,屋外挂得满满当当。
喜庆第一次在他们家感受到。
许柏从熄火,路灯的光慢慢打进来,照到副驾驶那小小一团,侧脸像是涂了一层白釉,格外透亮水嫩。
苏昭睡觉的时候,嘴无意识微微嘟着,粉嫩的唇诱人一亲芳泽。
美人细眉轻轻蹙起,接着慢慢睁开了那双杏眼,眨巴了好几下。
才迷迷糊糊地说话,“到了呀,怎么不叫我?”
刚睡醒的人说话,声音很是软糯。
撒娇绵柔,像小勾子在撩拨他的心。
他心里的波动,旁边这人是不知道。
小姑娘在镜子面前左照又照,念叨着妆花了。
苏昭从包里拿出口红涂上,看向镜子又问他。
苏昭:“可以了吗?”
许柏从目光落在她唇上,刚睡醒时她唇更偏粉,清纯动人,现在补的这支口红,颜色热烈,更妩媚些。
苏昭被他这样看着,人都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苏昭:“不好看还是……”
话还没说完,许柏从就突然上前拉住她,她唇被某人的热烈包裹。
她不知怎的就触碰到了许柏从的敏感神经。
呼吸交错,她口红也花了。
而后许柏从开车门让她下来,苏昭正一脸不开心的抱怨。
“我刚补好妆,你就不能忍一下吗?”
许柏从往后备箱提了礼物下来,看着她认真道:“忍不了。”
苏昭嗔他一眼,“那现在怎么办?”
谁知男人突然凑近她,拇指擦了下她唇,又打量了几秒,说:“很漂亮。”
苏昭不信,“真的?”
许柏从点头,“真的。”
礼物许柏从自己也准备了一份,推脱不过外婆就也拿了过来。
管家严叔今儿也穿了一身红,热烈喜悦接他们进来。
严叔:“这位就是苏小姐吧?”
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讨老人家喜欢,站在许柏从身边,俏生生的模样别提多般配。
苏昭脸上也满是笑意,“严叔好,叫我昭昭就行。”
声音也好听,严叔连连说了三个好字。
进了门,老爷子和许年都在客厅沙发坐着。
老爷子病虽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得坐着轮椅,元气大伤,父子两也没功夫斗了。
苏昭一一叫过人,荀然从楼上下来,过来一把拉住她。
荀然:“欢迎你啊,”说完又附在她耳边,“小舅妈。”
又多了个熟悉的人,苏昭也更加自在一分。
许年是从荀然嘴里听说过苏昭的,对小姑娘印象不错,前不久的热播剧予生她也是看过的。
对于这门亲事她是一万个同意的,虽说她们的意见也不重要。
许柏从那人就是个死心眼,只要认准一个人,别说九头牛,是无论如何都拉不回的。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的出现,让许柏从开心这点就足够了。
席间气氛因为有荀然,倒也其乐融融。
许年看小姑娘礼貌模样又好,更加喜欢“昭昭,菜合你胃口吗?喜欢吃什么和我说下次给你做?”
苏昭笑:“谢谢阿…姐姐,很好吃,这些够了。”
许年点头,“好吃就行,多吃点你太瘦了。”
苏昭乖顺点头:“好的,你也多吃点。”
许年布完菜,又道:“你应该吃过柏从做的菜了吧,他啊,前几天突然说要学做菜,我一猜就是为你。”
许柏从眼睛盯着许年,奈何人当做看不见,该说什么接着说。
“我这个弟弟啊,打小就聪明,什么都优秀,就是这做饭啊,算是他的一个短板。”
苏昭去看许柏从,那人正细细给他清理鱼刺,没有接收她的目光。
苏昭:“他做的饭很好吃。”
许年还疑惑间,一听她说好吃,左右想便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许年:“好吃就行。”
老爷子除了刚开始进门问候了几句外,饭桌上一直安静。
这时才说上一句话,瞥了许柏从一眼,“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要是方便两家人一块吃个饭定个日子。”
苏昭看了眼许柏从,他把剔好的鱼肉放在她面前,声音温柔,“可以吃了。”
又回了一句老爷子的话,“还不急,过段日子再说。”
老爷子还想说什么,严叔给他倒了杯温水,话题就这样过去了。
荀然放下筷子,高兴道:“我可以申请当伴娘吗?好嘛好嘛?小舅舅?昭昭?”
苏昭笑笑,“到时候再说。”
荀然可兴奋了,开始叽叽喳喳,“到时候我帮你挑衣服,正好我可以试试服装设计,哎,这个主意不错,我还没设计过婚纱……”
许柏从眼神瞟到荀然那,“那婚纱的事就交给你了。”
荀然:“保证完成任务。”
苏昭什么都不知道,一抬眼婚纱就被人安排了,一顿饭也就在这么个氛围中结束了。
……
饭后,许年就拉着苏昭上楼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虽说苏昭和荀然同龄,但两人性格却完全不一样。
许年看这小姑娘的眼睛里,有超出这个年纪的东西,淡然洒脱。
苏昭觉得荀然妈妈成熟有气质,说话直率人爽利,她们母女俩性格还挺像的。
沿楼梯上去,墙壁上挂着三幅画,是荀然的作品,底下用铅笔写着春、夏、秋。
苏昭被许年带过去的是许柏从以前住家里的房间。
风格设计和他现在住的相差无几,里头干净整洁,看得出来即使许柏从现在不住这儿,阿姨应该也是定期打扫的。
许年笑笑,随手从架子上给苏昭找相册。
许年:“家里的事柏从和你说过吧。”
苏昭接过相册本,慢慢翻看,“说过一些。”
她们拎了张椅子坐下,小时候的许柏从是那种偏奶萌的小男孩,脸上居然有婴儿肥。
许年:“他是不是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
苏昭眼神温柔,“嗯,真的很可爱。”
许年也笑,“看上去是个乖乖孩子,可小时候他却是孤独的,一直还挺愧疚的,感觉这个姐姐没做好。”
苏昭手抚上照片上的那张脸,宽慰她,“姐,别这样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许年又翻到十多岁的许柏从,那时候已经有了帅气的轮廓,身高也上去了,是个俊俏的大男孩,但脸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许年:“他十八岁那年就搬出去了,大学的学费创业的资金全是自己赚的,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有了这个本事,”顿了几秒她才接着说:“自我妈去世后他们父子俩就各种不对付,彻底成了仇人,他现在能回来我真的很开心。”
苏昭握着许年的手,“一切都会好的。”
她大概是最能体会许柏从的人,年少时的失去,被伤害的,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
可什么是真正的放下?她突然就懂了,是接受。
接受你能接受的,改变你能改变的。
许柏从的照片很少,从小到大也不过两页,而且长大后大概也是因为他不爱拍照,找不到一张。
苏昭就那么看着这些照片,这感觉挺奇妙的,你爱的这个人,他从小到大的变化都在你眼前。
许年觉得苏昭那双眼睛是真的灵。
她拉住她的手,“昭昭,谢谢你。”
苏昭也把手搭在许年手上。
许年:“谢谢你,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开心,这些是你带给他的,我没能做到的你代我做到了。”
苏昭不知道她想谢谢的是这件事,感觉到她作为姐姐的愧疚。
苏昭眼神坚定地望着她,“姐姐,你不用谢谢我也不用自责,我对许柏从,是青春到成熟,生到死,一辈子的事。”
这承诺珍重,她不常说,除了那次和许柏从表白。
俩人在一起后苏昭其实柔软很多,因为她发现有时候平和也是一种力量。
爱是软肋也是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