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秀娟母亲开口时，黄夫人和黄金城都松了口气。
黄夫人，在心里感概。好在秀娟娘是个识大体的，不至于搞的两家撕破脸面。黄夫人正要说些软和话，来扭转局面。
秀娟的母亲却忽然发话了。
“但是，你家儿子确实破了我女儿的身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黄夫人倒吸口凉气，这是要先礼后兵兴师问罪了？如临大敌，黄夫人绷紧身子。
“您是何意？”她下意识就竖起敌对的触角，却没能在秀娟母亲脸上看见鱼死网破的迹象。
抱有侥幸态度的问“亲家母的要补偿吗？”
“银两，还是绫罗绸缎，只要您开口，我家都系数送到府上去。”
“亲家，你也不用紧张。我既不是要鱼死网破，也不是要补偿。”
秀娟母亲拉住了黄夫人的手。
“我们奔就是沾亲带故，不会因为孩子们犯点小过错，就影响了感情。”
“那，您是何意？”
秀娟母亲也不拖沓，直截了当说出内心所想：“我要让黄金诚娶秀娟。”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愣怔。
黄夫人盘算着，秀娟和秀凤的分量。若是论起来，贤惠和体面，自然是秀凤更胜一筹。虽然秀娟是比秀凤美貌些，但这在长辈选媳妇上并不占优势。
而，黄金诚则是想着，秀娟什么味道他已经尝过了，秀凤他还没闻过。若是娶秀娟实在不划算！
秀娟则是震惊。
她虽然在黄金诚刚要娶秀凤时伤心难过，也曾经想过把两人私情告知黄夫人。但她此刻并不想嫁于黄金诚。
为了贞操嫁给黄金城实在是可笑。
“亲家母不必为难。我并不是要秀娟换秀凤，而是要求金诚把我两个女儿都娶了。”
“这好啊。”黄夫人听见这话，实在高兴。
娶秀凤是势在必得的，至于秀娟和黄金诚的丑事，能用这种方式掩盖过去，实在美丽。
两人一拍即合，正打算研讨细节。
秀娟却开口了：“我不愿意。”
她的语调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虽然我曾经爱过黄金诚，可我已经彻底明了，他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也非不要脸的人，既然双方都互相厌弃，何必自讨苦吃。”
“一拍两散，各自安好吧。”
秀娟母亲盯着她的面孔，女儿的脸上有种她不懂的骨气，是身为旧社会女人理解不了的。
“你想好了吗？”
秀娟忽然下跪，在她母亲脚边磕了两个头：“我虽然叛逆，但也懂得母亲是真心为我好。这黄家并不适合我，这不是我的世界，也更不是我追寻的爱情。”
“我明日就启程去新加坡，此后再不回来。”
黄夫人自然喜闻乐见，这秀娟不嫁过来。
说实话，她实在厌恶这不知检点的娘惹。什么自由恋爱，还不是偷情的腌臜事？他们家要秀凤一个知大体的娘惹就够了。
她揪住想要上前的儿子，低声说：“你犯什么蠢？还想挽留她不成？这被破了身子的腌臜妇人，我们黄家不要也罢。”
说这话时，黄夫人却忘记了。
把秀娟变成不贞洁的娘惹，正是她的儿子。可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是完全不会顾及别人感受的。
菊香在求药时，未曾想过自己费尽心机做的局，被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未曾想过，人竟然可以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也未曾想过，秀娟和黄金诚奸情败露后，秀凤秀娟的母亲竟然还会同意将秀凤嫁过去。
她此刻正在编造自己都不信的爱情故事。
“你知道的，清政府灭亡的时候，宫内很多人被遣散。但是他们的归途并并不美好。”
“人们对于清政府的恨意已经到达顶峰。连带着那些从宫里出来的人，也成为泄愤对象。”
“张太医从宫里出来的日子并不好过。他讨过饭，露宿过街头，也曾被人拿着棍子追打。失去了风光和体面更加不敢来找你奶奶。”
这段话，是菊香拿笔写下来的，可歌可泣处一连用了三四个形容词。差点连自己都感动到了。
实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若是这是真的那可真是比那纣王妲己故事更悲情有看头。两处相思，却不能通晓彼此真正的心意，实在让人心疼。
菊香扭头……
看见了紫婧哭的鼻涕眼泪都糊满脸。
额，虽然想打动她，却没想着要把人惹哭。
“真有这么惨吗？”紫婧吸吸鼻子问。
“自然是真的。”自然是假的，菊香从来没出过远门，更没听过张太医讲过年轻时候的故事。
“就是太医院刚解散的时候，张太医出宫当天遇见流寇作乱，直接被抢光了银两。还被打断了左腿，到现在还一瘸一拐的。”
说谎话不打草稿的菊香，开始信口开河。直把那丫头哄的鼻子酸酸，眼睛也酸酸。
“那，是我们误会爷爷了？”紫婧仰着脸问。
这时候，紫婧才有点小孩子样子。不似刚才的冷漠平静，现在像个看见死了蝴蝶的，又心疼又可怜。
“是的。”菊香大言不惭。
毕竟，看这情形，张太医是决计不会再来找这丫头和她奶奶的。与其让这小丫头继续抱着遗憾憎恨，不如让她释怀。
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
“所以你不用再埋怨爷爷了，他也很可怜，很可怜的。”菊香写的声情并茂。
忽然想到个事情，她不合时宜的问：“你为何只提到了那奶奶，你母亲和父亲呢？”
“哦，他们在天堂。”那女孩忽然就冷淡下来，连带着语气都结冰。
EMMM，菊香好像提到了不该提的话题。
“你知道在天堂是什么意思吗？”
紫婧很不耐烦的回答：“就是死了，埋土里了，烂了，臭了。”
菊香又是一阵无语凝噎。这丫头在乎的点总归是很奇怪的，父母的死亡满不在乎，而对奶奶的恋爱事迹很感兴趣。
似乎是被菊香脸上蠢表情取悦到，紫婧很好心的解释给她听：“人生死有命数，没什么好伤心难过的。反倒是，他们生前的遗憾更加能让我在意。”
“……”直接说你爱听八卦不就好了吗？
菊香不想和这孩子继续纠缠了。她最主要的目的是寻找庆柑罗。
“你现在也知道张神医的苦衷了，并不是有意要负心你奶奶。况且，张神医至今无儿无女，不曾婚嫁再娶，也算得上对你母亲忠贞不负了。”
“现在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庆柑罗在哪里种植？好恩赐我一两株来治病救人。”
“庆柑罗？”紫婧歪着脑袋思考。好像面前这个蠢笨的丫头说过，是来求庆柑罗的。
“没错。”菊香点头。
眼珠子乱转，紫婧笑了。
“当然可以给你，要多少颗都行。但是我有个条件。”
菊香有不好的预感：“你要如何？”
“你要留下来给我当小白鼠。治疗一个聋哑病人，可比治疗伤寒杂症来的有趣。我奶奶在世时，时常说我有学医的天分。我自然不能辜负了她。”
菊香愣了愣，治疗聋哑？
是她在做梦吗？还是说她太疲倦了，竟然异想天开读错了唇语。从来不敢有这样的奢想，从来不敢有这样的愿望。
上辈子菊香只想着，能够活下去。这辈子，菊香只想着复仇。她这两辈子都忽视了，自己的幸福。
当听到可以治好病，恢复正常人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洋介。
她是不是可以正常可以和洋介交流，可以给他唱歌，听见他说情话，可以和他做游戏。
而不是只活在，一片死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