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阳华以为是降炎的伤势影响，跟上来扶他，但是他身上也发生了异变。他追赶降炎的姿势忽然停住，放慢动作一样，逐渐恢复站立的姿势，停止了行动。
“！”
凌御惊愕的看到，不只是降炎和阳华，容后、玄秘相、齐橼、伏尘……包括夙夜，眼中的光彩都在转向暗淡，不说话，也不行动。
眨眼间，她自己的脑袋里也蹿过一股近似剧烈疼痛的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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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希根据静焰的方法，双眼凝视着那不知在哪里的边界，双手“抓住”那道光弧。
碰到光弧之时，全身似乎有电流打击样的刺痛，又像是有猛垂头顶的鼓点，搅得体内血液不安定的乱跳。
既然现在他们是意识状态，那就是没有血液的流动，也没有肉体的刺痛，不适感干来自于神的抵抗，是对她精神上的攻击，仅仅模拟了肉体的感觉。
凌希拼命对自己说那些感觉都不存在，继续她的工作——引导光弧上的力量转送给和风，加固保护他们的壁障。
静焰和凌希的协同作业取得了效果，他们周围的金色光壁不断扩张，甚至将那些映着九黎重岁生平的光团包括进来。
光团一旦进入金色光壁，就瞬间消失，而每消失一次，九黎重岁的“身体”上，就会闪出一点光芒。就像是漂游的意识被送回了他的“身体”。
“再加把劲儿！只要我们的防护超过他所能控制的范围，就能从这里出去了！他还被封印压着，你们有两个人，不会比他弱！”
枭焱给静焰和凌希鼓励。
“！！”
看到希望，凌希狠狠点了点头。
“看不见正确道路的可怜人，做什么无用的挣扎——封印，早已经是我的半个伙伴。”
魔神叹了一声。
从九黎重岁的身上，忽然升起三点亮光。
“怎么回事，又出来了？！”
凌希还以为是九黎重岁的意识又被引导了出来。
和风则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不对，那力量是——钥匙？”
“钥匙？！怎么会……？这不是意识空间吗？”
“是意识空间，也是能量的空间，钥匙的力量可以上升到这个空间的唯度，就会存在在这里。”
和风简单的给凌希解释完，又马上对枭焱说道。
“差不多就强行突破吧，保险的方式来不及了。”
枭焱当然也知道魔神此时拿走钥匙是什么用意，表情严正的同意和风的提议。
但是不等他们先行动，不妙的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三把钥匙的力量化作烟花样的光点瞬间消散，完全融入了魔神所掌控的空间。
凌希在视野中看到，光弧之外伫立的深红色光柱，玻璃似的碎成了千万片，光弧上光球和光丝则更加耀眼起来，她调过来的灵气，几乎全部挣脱控制，被吸了回去。
庞大的灵压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们周围的防护罩挤压到仅有一步远的距离。
“任何人都无法逃脱解放的命运，如果抵抗解放，那么等待你们的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四人惊愕的看到，光弧之外，奔来许许多多的大小形态不一的光团，有的像董小光身上消失的泡沫光晕，有的则像映出九黎重岁生平影像的大光团。
“那个——！！”
凌希惊叫了一声。
她看到，一个映有影像的光团上，赫然出现了容后跟她的母亲。
母亲站在一个法阵中，眼前浮着灵种。而容后站在法阵外，手持类似神器的权杖，操纵着法阵，让灵种融进母亲的肚子。
“容后的意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一幕让和风产生了最坏的推测，“难道，‘解放’的力量突破了这个空间，影响到了外界？！”
也没有时间给他验证这推测是否正确，更多的光团，不计其数的飞入魔神的空间，汇聚成一股意识的洪流，极速的冲向位于空间中心的四人。
霎时间，四人像是被千万人的喊叫声和喜怒哀乐的面孔所包围。保护他们的金色结界，终于被完全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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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最坏的推测没有错，受到“解放”力量影响的，不仅仅是处在意识空间的几个人。
九黎家本家的后园中，除了凌御之外的人已经停止了行动。
而九黎族本家其他地方的工作人员， 也有大批人出现了失神的状态。
监视蚩尤冢主冢的小分队，斗神神殿之中的职员，公主别墅里的仆人，学校警卫处的大叔……
所有跟蚩尤冢接近之处，拥有一定程度异能的人，都受到了“解放”的召唤，自我意识离开身体，被吸入了魔神的意识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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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地宫和生祭窟的训练，凌御的神经相当的敏感，她对周围环境的动向可以做出预判。
但是此时她却感到自己的神经陷入从未有过的迟钝麻木，风的声音，人的气息，夜晚的讯息，完全脱离了她的感官。
脑袋仿佛陷入了一个金属盒子，只听到外界嗡嗡的响声，却无法对那些声音做出任何的反应。甚至感到神经从指尖开始凝固……
但她知道自己此时必须行动。
后园内的异能者都突然陷入失神状态，很可能是魔神正在消灭异能者的意识。
自己还能动，是因为没有异能。
在这种异能界的高维战斗中，她这个“无能”之人能做些什么……？
凌御将六棱锥捏在手心，直到确认到痛感。
她从夙夜的衣服里拿出平板电脑，密码解锁后打开专门的档案系统。
她一手在电脑上查询，一手拿出电话拨打给其他部下。
但是拨出去的数个电话，都没有得到回应。
按下后园中的警备铃，只听到铃声的空响。
发生了什么，已经不用再去看了。
九黎族的成员，不管力量高低，多少都有异能。该不会，所有人都受到了影响……？
凌御立刻打消心中一瞬产生的消极情绪，她再次拨出电话——打给南青治。
这次，终于有了应答。
“……我正想打给公主殿下求助呢，”听了凌御的话，南青治无可奈何的叹气，“我这边，也全都变成了木头人，我还以为是本家的什么仪式……”
南青治那边说着，凌御眼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了有用的讯息，凌御看到眼睛一亮。
“！”
“要是真的本家的人都出问题了，那就只好联系我们分家的大小姐帮忙了。公主你说话，她一定插上翅膀飞过来。”
“不用。”
凌御快速读完电脑上的讯息，对南青治下了命令。
“她就算长翅膀也来不及。我现在告诉你一个地方，你找到还能动的人帮忙——近边没有就去地宫拉人——用什么手段随便，进去把里面能拿的武器、炸弹、仪器都带出来。然后从蚩尤冢副冢的入口下去，用能用的所有东西毁掉副冢，所有副冢，一个不剩。武器库和蚩尤冢的地图我发给你。”
“……太会使唤人了吧，我不过被你抓住了一次把柄。”
南青治听了这超过自己管辖范围的要求，不禁做作的叫了一声苦。
“所以我只使唤你这一辈子，来生不管。”
“……”
尽管凌御的说法不太好听，南青治看了看眼前静止在一堆资料之中的墨染和蓟萁，他知道，他应该、且不得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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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凌御看到的资料上的说法，高维空间对低维空间产生影响，不是无条件的。两个空间之间必须有所联系。需要某种媒介作为支撑。而且影响力越强，所需要的媒介也需要越强越稳定。
就像在地宫中看到的那些男孩，在凌御杀死了他的所谓的“媒介”——肉体后，就无法再影响眼前的世界了。
男孩的媒介是可以容纳大量灵力的肉体，魔神的媒介，或许也是他被封印的身体。
可是以现在魔神力量影响的范围和强度来看，很难想像是以一个被封印的肉身就可以维持的联系。
地宫男孩曾经放出各种居高临下的说辞，但他的肉体媒介所能施展的力量不过是跟和风打成平手。就算魔神拥有两个灵种，是非常之身，和风、凌希、静焰三个顶级的异能者都在，不该对他的“大解放”束手无策。
除非，魔神的媒介比一般的肉身更加强大、坚固，能将它所谓高维的力量大量的投射到凌御他们的世界，达到数个顶级异能者都无法阻止的程度。
凌御没有异能，但她也有一定的异能知识。理论上，只要满足能量的条件，不但是人体，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力量的媒介。
而具有超级庞大承载力的媒介，就在眼前——蚩尤冢。
为了确认自己刚才的判断，凌御再次给距离蚩尤冢有一定距离的地宫，还有应该在齐橼家中的赫襄打了电话。
两边都接通之后，她更肯定了结论。
魔神刚刚说，自己不需要钥匙——那就说明，蚩尤冢的封印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说不定，经过两千年的争斗，蚩尤冢早已经在魔神的控制之下。
他通过九黎重岁制造出人形神器，又引诱长老们反叛，逐渐创造实现“解放”的契机。九黎族的异能者，就是他首批要“解放”的。
不管魔神依赖的媒介是不是蚩尤冢，现在没有其他的突破口，只能先尝试破坏它。
凌御手中，有不少夙夜给她的晶片炸弹。
她看着尚未关闭的蚩尤冢入口，迈出了一步。
但是，就在此时，她忽然停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变钝的缘故，她觉得周围安静的可怕，万物的响动仿佛都消失了，只有晕沉沉的脑海中存有自己思绪的声音。
她感到脚下似乎踩到什么宣软的东西，许久不曾感受过的不安和凉意悄悄的窜上心头。
她对什么文化遗产，家族圣地从不在意，并不是在犹豫和畏惧毁坏蚩尤冢。
让她止步的，是一个隐隐浮现在她心中的声音。
——就算破坏了蚩尤冢，那些“被解放”的人，会不会也回不来？
意识的“解放”，需要多久？会不会快得超过破坏蚩尤冢所需要的时间？
如果自己的判断是错的，错过了第一时间，会不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或许应该像南青治说的，再去问问分家的人……？或者，该跟其他更了解异能、更有能力的掌控局面的人求助，比如，天国……？但是如果天国拒绝，或者要谈交换条件……现在能否有足够的筹码做交换？
自己在九黎族不管不顾的强硬行事，那是因为自己站在最危险的位置，就算失败，也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事。
而现在，自己的判断或许会决定众多人的命运。
作为双手沾满鲜血也要获得自己位置的人，此时考虑到他人的性命，或许很可笑。
但她确实感觉到，自己肩上的重量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不知不觉，她做出了回头的姿势，就像是要重新考虑一次——
不过，在她转身之前，有一双手从她背后伸来，将她锁在怀里。
“！”
尽管惊讶，但她知道那是谁。
“你不用回头。”
夙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为什么……”
因为好奇，凌御还是转过身，但是夙夜的身体将她回顾的视线牢牢挡住。
凌御被抱在怀里，也看不到夙夜的样子。
只不过从声音中，听出夙夜不像是平常那样的轻松。
“我感兴趣的，只有你的未来。没有兴趣去其他的什么地方。你只要按照你的判断去做，不用考虑其他。”
“可……”
就夙夜愿意代替她承担，她真的可以回避自己造成的结果吗？
“没有不付出任何代价的选择，既然都是要跟风险为伴，与其走其他没有保证的道路，不如走你相信的路，不是吗？”
“相信你所相信的，我会为你承担一切的代价。”
夙夜抓起凌御的脸庞，在少女的唇上，印下一个不沉重却确实的柔软印记。
“……”
凌御本来紧抓住夙夜胸口一衣襟的双手，放松了下来。
她眼神中阴云消散，恢复了平日里，不，比平日里更加一往无前的坚定。
她直视着夙夜的双眼说道。
“我有那么弱吗？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会自己承担。”
正在此时，凌御忽然听到有什么东西发出鸣动，似乎在呼唤她的名字。
“？”
“凌……御……”
转身寻找声音来源，她发现，凌希的身上放出了白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