溱白带着花寂走出了天学司的大门,在门口的一块断石下面才停住脚步。
云海翻滚,飘渺浩瀚。
花寂一直低着头,不停地绞着手指。
溱白看着他的样子,原本想要说什么的,可说出口语气都变软了:“不是和你说过不许再咬人了吗?”
花寂不语。
“好吧,今次又是为了什么?”溱白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面透着点无奈。
此时,溱白低头忽然眼尖的发现,花寂不停的搅动的双手,手心上面分明是一片红肿。
溱白急忙捉住他的手,仔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分明是戒尺打出的痕迹。手心已经充血,红肿一片,微微隆起。
溱白眼睛里面闪过一抹心疼,语气里面是极度压制的怒意:“他打你了?”
他这话刚刚问出口,便感觉到手上一湿,抬头,便瞧见花寂模样极为委屈,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溱白道:“他为何打你?”
“背…书,不…不会。”花寂结结巴巴的开口,他依旧是很难说出一句流利的话。
溱白看他的样子,大概就明白了他话里面的意思。听青稚和他说起过,天学司入学的时候是有一门这样的考试的。
只是花寂本来就没有学过什么,连这外界的话都说不利索,简直就是强人所难,不可理喻。
溱白愤恨的想着。
同时,心里面也产生了一个想法。
“你和我过来,按照那老头说的,师尊今晚好好教导教导你。”溱白嘴角微勾,眸子里面透着狡黠。
花寂抬头,疑惑的看着溱白,他纯净的眸子里面透着不解。
夜里,溱白没有带着花寂回西梵天,而是直接溜进了天权宫后园。
花寂奇怪的看着他,想要问什么,但是无奈口齿不利索,半天都说不完整。后来,溱白直接对他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天权宫后园其实不像是西梵天,没有那些恍如白昼的光亮,一片幽黑,透着点森然可怖。
可是,在这种时候,他拽着花寂这个半大孩子的手,居然忘记了自己在黑暗中的恐惧。
这也是许多年以后,溱白回想起来到时候,才觉得怅然若失。
现在他心里面都是教训天权老头的事,所以完全没有顾及到自己居然不怕黑了。
溱白带着花寂窝在树丛里面,花寂这才见到园中的仙树下面,白日里面被他咬的鬼哭狼嚎的天权长老正坐在石桌旁边。边上还点着一盏油灯,而他正在翻看着手上的书卷。
一定就是想法子明天要怎么收拾这些小孩。
溱白暗自揣测。
“看到了吗?”溱白对花寂耳语道。
花寂看着他,依旧不解。
“待会儿记得睁大眼睛看着,对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怎么加倍欺负回去。”溱白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花寂还是觉得有些迷糊,他愣愣的看着溱白转动手指,灵力泛起。接着,花寂便见到天权长老桌子上的那盏油灯忽然倒塌,瞬间点燃了他手上的史册。
“啊——”天权长老惊恐的高喝一声,连忙甩掉了手上的书,那书落在地上,瞬间就被烛火燃烧成了一堆灰烬。
“啊,我的书!”天权长老痛呼,连忙跪在地上去拣那本书的残骸,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而后朝四周看了一眼,眼睛通亮:“谁?”
“谁,出来——”天权长老气得眼睛发红。那本书看起来对他极其重要。
而蹲在树丛后面的溱白也不慌不乱,憋笑憋得极其辛苦,他示意花寂继续看。
他继续催动着那烛台,只见那原本倒在桌子上熄灭的烛火又重新燃起。那烛台在他灵力的推动之下,滚啊滚,最终不偏不倚的正好滚落在天权长老的身上,瞬间就将他衣服引燃了起来。
花寂看到天权长老浑身着火,在地上到处滚来滚去的样子,终于笑了出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正常人的情绪。
溱白瞧着他的样子,嘴角也泛起笑意。
接着,只听到扑通一声落水声,便见到天权长老被逼无奈直接跳入了院子里面的水池里,溅起好大一团水花。
好半天他才浮出水面,气喘吁吁,虽然衣服湿透浑身狼狈,但好歹火是熄灭了。
溱白瞧着他的样子,心中暗爽。现在的天权长老,那还有白日里那种严谨一丝不苟的样子。衣服上面被烧出了黑黢黢的几个大洞,头发也散乱了,被水打湿,湿漉漉的粘在脸上,简直就是一个邋遢老头的模样。
“还没完呢。”溱白对花寂道。
说着,不知道溱白又弄了什么,四面八方传来嗡嗡嗡的声音。接着,便见到,几百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马蜂,全部一窝蜂的朝着刚刚爬上岸的天权长老飞去。
“啊,哪来这么多鬼东西?”天权长老哀嚎一声。
接着,那些马蜂完全不客气的,一窝蜂的全部都朝他身上蛰去。偌大的天权宫,哀嚎声,惨叫声,接连不断。
“长老?”
在殿门外守卫的士兵听到动静,急急忙忙的往这里面跑进来。
溱白瞧了一眼,将手搭在花寂肩上,低声道:“走。”
出了天权宫,憋笑快憋出内伤的溱白终于是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他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快蹦出来了。
花寂终于也是像孩子一样笑出了声。
溱白笑够了,才对花寂道:“小徒弟,我告诉你,那可不是普通的马蜂。这乃是九幽的毒蜂,被他咬上一口,就算是神仙,没有个十年半载估计也完全恢复不了。”
“明日那老头的人肯定肿成猪头。”溱白想着,似乎想到了天权长老明日的惨状,又不厚道的笑了。
“欺负人都欺负道本座头上了,也不出去打听打听。”
说着,溱白点了点头花寂的头,道:“小寂,你给我听着,以后谁欺负了你就十倍百倍的还回去。咱们西梵天的,可不用受什么窝囊气。”
花寂闻言,抬头紧紧盯着溱白的眸子,眼睛里面的最后一丝防备也都卸了下来。而后,终于是咧嘴笑了,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溱白转身道:“走,回家睡觉。”
可是走了几步之后却发现花寂没有跟上来,他回头刚想要问的时候,却瞧见花寂对他伸出了手:“师…尊,要拉。”
眸子极其极其倔强,那种防备与不安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依赖与撒娇。
溱白无奈,只得走回去,重新拽上了他的手。
溱白拽着他,边走还边喋喋不休。
“这死老头,本座的徒弟也敢动,胆肥呀!”
“刚刚说的,记住了吗?”
“以后谁收拾你,你要不给本座收拾回去,还回来向本座哭诉的话,本座一定加倍收拾你。”
“听清楚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