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束强光打在苏林的脸上，刺得他根本无法直视坐在自己前面的那两个警察，但他心里知道有一位就是那个叫萧露的女警察。
“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那个叫萧露的女警察首先开口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本来我应该是你们的座上宾，这下倒好，成你们的阶下囚了！”苏林使劲挣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铐，却被手铐卡得生疼。
“那还不是因为你干的好事！”萧露正色道。
“听你这口气，是怀疑我杀了宋珂？”苏林似乎满不在乎。
“难道不是吗？我们赶到时，你正准备逃离现场。”
“逃离？呸！我告诉你，我今晚本是来参加宋珂酒会的，没想到却让我撞到了宋珂的尸体，我跟宋珂无冤无仇，从无来往，为什么要杀他？”苏林还在强装镇定。
“酒会？一个人的酒会？你在蒙谁啊！”
“我有宋珂给我的请柬。”苏林瞄了一眼萧露桌上，正放着那张请柬。
“不错，我们是在你身上搜出了这张请柬，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萧露顿了一下，又道：“你刚才口口声声说和宋珂从无来往，既然从无来往，宋珂又为什么会邀请你参加酒会？还称呼你为‘贤侄’？”
“这……我怎么知道，总之，我就是收到了这份请柬！”苏林开始慌张起来。
“够了！我劝你还是老实一些，我们现在怀疑你来博物馆盗取文物，被宋珂撞见，于是，你心生歹念，杀了宋珂！”萧露厉声说道。
苏林彻底败下阵来，“我……我会去盗宋珂博物馆里的文物？你告诉我他博物馆里少了哪一件文物？”
萧露和他身旁的男警官都没说话，只是盯着苏林，苏林现在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他语无伦次地叫道：“我……你们别看我现在有点落魄，不过我老爸有的是钱，如果我看上那件文物，还需要去偷吗？”
听到这，萧露和身旁那个警官都笑了，“我们知道你家有钱，还了解你包括你家所有的情况，你今年二十五岁，北京人，北大文博学院历史学学士，清华经管院管理学硕士在读，还有你身高体重，小学，中学……总之，从你出生到现在所有的基本情况我都掌握，包括你的父亲苏国钦，五十四岁，环宇房产开发集团的董事长，你还想继续听下去吗？”
此刻，苏林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正一件件被眼前这个叫萧露的女警察剥光，完了，自己被警察盯上了，裸了，全裸了！苏林只觉两颊发烧，但他还是嘴硬，“这还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吗？”
萧露又笑了，“这只能证明你是个吊儿郎当没正形的富二代。”
“富二代？！富而呆！”苏林是最烦别人这么称呼他的，他争辩道：“屁！我爸的生意跟我没有关系，你见过有我这么落魄的富二代吗？”
“那是你自找的。我就纳闷了，就你这样一个混子，怎么能考上北大清华的？“萧露收起笑容，冷冷地看着苏林。
“你难道没听过什么叫天资英纵吗？咱就是聪明，只要是我想学的东西，看一遍就会，北大清华算什么，这世上有我想学学不会的东西吗？”苏林似乎又恢复了一些平时的感觉，他忽然觉得这间审讯室里的气氛缓和下来了。
一阵沉默后，那个身材高大的男警官走到苏林面前，替苏林打开了手铐，轻描淡写地说道：“好了，别贫了，你现在可以暂时获得自由了！”苏林诧异地看看他，又看看萧露，“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一惊一乍的！”
“实话告诉你，我们在现场又提取到了另一个人的鞋印；而且我们并没有在现场和你身上发现凶器，说明凶器应该已经被那个人带走了！”男警官顿了顿，又道：“还有更重要的，经法医解剖，你去时
宋珂早已死亡，那里也不是第一现场。”
“你们既然早就知道了，干嘛还吓唬我！要是把小爷吓出个好歹来，你们可负不起这个责！”苏林一听就怒了。
“别蹬鼻子上脸！”萧露斥道：“你深更半夜出现在凶案现场，把你带回来问问，这是很正常的事，你现在只是暂时获得自由，不要忘了，你现在仍然是犯罪嫌疑人，必须随叫随到！”
苏林还想争辩什么，可他却忽然发现自己从心底里怵这个叫萧露的女警察，他感到有些奇怪，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怵过什么人，怎么会……苏林摇了摇头，又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来，“你们到现在，还没说宋珂到底为什么而死？博物馆到底丢了什么文物？”
“博物馆馆藏的文物并没有丢失，不过我们怀疑宋珂的死与一件极其重要的文物有关！”萧露说道。
“哦！那是什么？”
“我们正在追查这件文物，我上午找你也是为了这件事。”
“是唐卡？”
萧露不置可否，不肯透露那件文物的细节。
苏林脑中还在想着这一天来发现的事，真是悲催的一天，被老爸训，被警察追，又撞上了宋珂的尸体，忽然，他又想到了金琮，“对了！”苏林突然大声叫道，“还有金琮，他也收到了请柬，可是他却没有出现！”
“金琮？”萧露一惊。
难道……难道是他杀了宋珂？苏林想到这，又使劲摇了摇头，不，不可能是他，我太了解他了，他连小鸡都不敢杀，何况是人？！
“你刚才说的金琮是谁？”萧露质问道。
“没……没谁！我搞错了，搞错了！”苏林不想让警察怀疑上金琮，赶忙又把话往回收。
“我看你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那个男警官领着苏林走出了审讯室，苏林这才发现已是第二天清晨。
2
重新呼吸到自由的空气，苏林长出一口气，他早已饥肠辘辘，匆匆吃了早点，苏林来到一个僻静处，拨通了金琮的电话，铃响了很长时间，话筒那头才传来金琮的声音，各种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你昨晚怎么没去参加酒会？”苏林大声质问金琮。
“我……我昨天突然闹肚子，就……就没去……”金琮吞吞吐吐地说。
“你这肚子可闹得真是时候，你知道你这一闹肚子可把我害惨了！”苏林埋怨道。
“怎……怎么？你怎么了？”金琮的声音明显透着一股紧张。
苏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宋珂的死讯，“我告诉你，宋珂死了！我差点被警察当做凶手给逮起来！”
“什么？宋珂死了！”苏林可以感觉到电话那头金琮的震惊。
“千真万确，你说咋那么巧，偏偏让我撞上了……”苏林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叨着，电话那头的金琮却没了声音，苏林赶忙停下唠叨，大声呼唤道：“喂，喂！你还在吗？”
“我在。”许久，金琮才答道，接着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苏林心中犯疑，刚要开口，金琮突然在电话那头对苏林大声说道：“你赶快到我家来，我知道宋珂是怎么死的，也知道杀他的凶……”
金琮刚说到这，就没了声音，苏林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冲电话里呼喊了两声，但是电话那头没有回音，电话断了。
一阵阴云顿时笼罩在苏林心头，他仔细回想着金琮刚才的话语，金琮说最后一句话时的语气和腔调明显与前面不同，加上之前的沉默，金琮像是在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和犹豫后，才下定决心要对自己说些什么，是关于宋珂的死？看来金琮知道许多自己并不知道的内幕，可是电话却突然断了，苏林手里拿着手机，忽然觉得电话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洞，正居住着一头怪兽，瞬间把金琮给吞噬了。
3
苏林预感将有自己难以预料的事发生，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急急地向金琮家赶去。金琮打小和苏林一样，在后海边的胡同里长大，不过后来金琮家搬到了西三环边上的一处高层公寓里，金琮的父母都在国外，这会儿他家应该只有金琮一个人。
苏林胡思乱想着，匆匆赶到了金琮家。一进电梯，昨晚那种奇异的感觉又出现了，苏林浑身一颤，他焦躁不安地不停地摁着拍打着电梯的大门，当电梯门打开的一瞬，苏林猛地冲了出去，金琮家的房门虚掩着，苏林的心脏猛地颤动了一下，由不得他多想，苏林一把推开房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苏林担心的可怕一幕还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金琮瘫倒在沙发上，前胸插着一把匕首，金琮两只手死死地抓着匕首锋利的刀刃，殷红的鲜血在金琮的前胸流淌，苏林注意到沙发前的茶几被掀翻，屋内非常凌乱，显然，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搏斗，也许正是因为金琮的殊死反抗，匕首并没有完全插入金琮体内。
苏林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这时，金琮的一只手突然从匕首上滑落下来，把苏林吓了一跳，紧接着，他就看见金琮吃力地抬了抬了手，苏林猛地意识到，金琮还没死，他似乎还有一口气，苏林想打电话叫救护车，“哥们，你别急，救护车一会儿就到。”
苏林大声安慰着金琮，忙不迭地从身上掏出手机，可金琮却又艰难地抬了抬手，像是在招呼苏林过来，苏林忙走到金琮近前，金琮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对苏林说，苏林附耳过来，就听见金琮用极其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出了几个字——“阿……尼……哥，白……塔……”
“阿尼哥？白塔！这是什么意思？”当苏林大声反问金琮时，金琮已经没了气息。
阿尼哥，白塔？苏林的脑中一片混乱，手足无措的苏林拿出手机想要叫救护车，但是金琮已经完全没了生命迹象；他又想报警，可今早在审讯室里的一幕让苏林又收起了手机，泪水不断地从苏林眼中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金琮曾是他最好的朋友，童年的记忆此刻不断地从记忆深处泛起。
苏林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拭去泪水，如果自己继续呆在这里，警察，或是凶手可能都会找到这里，巨大的恐惧促使苏林狠了狠心，快步走出金琮家，他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他想赶紧离开这里，可是电梯却迟迟不上来，终于，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电梯门开了，里面没有人，苏林轻轻松了一口气，可就在他要走进电梯时，忽听见旁边的楼梯间内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苏林猛地一惊，难道那边有人？
恐惧和好奇同时包围着苏林，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间的门前，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却没有声音再传出，难道刚才是自己的幻觉？身后的电梯门即将关闭，苏林犹豫了片刻，疾跑两步，又摁开电梯门，匆匆走进了电梯。
4
苏林匆匆离开了金琮家，他找到街边一处公用电话，报了警，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不敢回家，因为他怕警察再找到自己？也许还是那个叫萧露的漂亮女警察，想到这，苏林心里忽然又有些犹豫，不回家，又能去哪里？他想找个人商量这事，可是此时偌大的北京，苏林却不知道哪个人还是可以信赖的！不到二十四小时，自己连续遭遇了两场谋杀，苏林的脑子如幻灯片般不停地闪动着这二十四小时之内，自己遭遇的场景，神秘的请柬，流血的伤口，可怖的场景，阴谋，这肯定是一个阴谋！苏林想到这，浑身一颤，他感到正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向自己逼来，很快，他就会被这个阴谋所吞噬。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各式各样的车辆川流不息，这本是苏林最熟悉的城市，但此时却在苏林眼中变得陌生而模糊，他失魂落魄地走到一处公交车站，又失魂落魄地登上一辆公交车，等上了车，苏林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要去哪里？在这座城市里，或许还有一个人自己可以信赖——老实本分的牛大宝！
于是，苏林拨通了牛大宝的手机，不容分说给牛大宝下了命令，“我告诉你，哥自从昨儿在潘家园见到那个女雷子，就倒了大霉，进了一次局子不说，还撞见两回死人，我……我都快崩溃了！”
“不会吧，哥，你吃错药了吧，四月一号还没到啊！”牛大宝不相信苏林的话。
“我骗你是孙子！我告诉你，哥现在正烦着呢，限你一刻钟之内出现在我面前，晚了，咱们哥俩也就见不到了！”
“现在？那我的摊子怎么办？”
“让你的摊子见鬼去吧，你必须现在立刻马上一刻钟内出现在我的面前！”苏林完全处于语无伦次的状态。
“好，好，我马上过来，不过我到哪儿找你啊？”
哪儿？苏林一阵迷茫，这时他抬头一看，眼前一座恢弘的白色藏式喇嘛塔出现在眼前，北海公园到了，苏林眼前一亮，“一刻钟后北海公园白塔上见！”
说完，苏林就挂断了手机，他这才发现满车的乘客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苏林正色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卧底啊！”
5
苏林似乎已经缓过劲来，又恢复了一贯的玩世不恭样子，车还没停稳，就跳下了车。苏林早早地登上白塔，在寒风中等了半个小时，牛大宝才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苏林平时欺负大宝惯了，要换以往，苏林肯定要数落大宝一番，不过这次，大宝虚脱地瘫坐在苏林身旁的时候，发现苏林正痴痴地盯着面前的白塔出神。
“喂，出什么事了？急匆匆地把我喊来？”牛大伯踢了踢似乎入定的苏林。
“阿尼哥，白塔……”苏林嘴里却喃喃自语地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阿……哥的，白塔又是什么意思？”牛大宝一头雾水。
“我明白了！一定是这个意思！”苏林突然猛地一拍牛大宝的脑袋，大叫道。
牛大宝疼得一声干嚎，“你明白什么了？”
“阿尼哥，是一个人名，是出生在尼泊尔的一位建筑大师，他所处的年代是中国的元朝，阿尼哥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来到了中国，之后一直到死他都居住在这座城市里。”苏林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大宝的问题。
“北京？”
“对！当时是元朝的大都，大都的许多著名建筑都是他设计建造的，阿尼哥因此深得元世祖忽必烈的赏识，官至大司徒。”
“就这些？值得你那么狠地拍我？”
“不，当然不止这些，金琮临死前对我说阿尼哥，白塔，我坐在这里，吹了半个小时寒风，苦思冥想，终于想明白了。”
“谁？谁死了？”牛大宝越听越糊涂。
苏林不管三七二十一，腾地坐起来，拉着牛大宝，来到白塔西侧，大声说道：“站在这里，可以看到京城里大部分的建筑，你要是熟知历史，就该知道北京的老城里只有两座白塔，一座是北海公园内的这座白塔，这座白塔是清朝修建的；另一座历史更为悠久，就是阜内大街上白塔寺的白塔，而白塔寺的白塔建于元朝，正是由阿尼哥设计建造的，内地的喇嘛塔大多数都是后来模仿白塔寺白塔建造的，包括北海公园里这座著名的白塔。”
“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金琮其实说的是——阿尼哥，白塔寺，只是他还没说完，就不行了！”苏林提高了嗓音说道。
“白塔寺？你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苏林顾不上告诉牛大宝一切，拉上大宝就往白塔寺奔去，当他们奔进白塔寺山门时，这里竟出奇的安静，没有一个游客！也难怪，这个时候，天寒地冻，谁会来这座在京城里算不上大的寺院呢？
苏林领着大宝在白塔寺里绕着宏伟的白塔转了一圈，最后在白塔下停了下来，大宝气喘吁吁地叉着腰，追问苏林，“你跑到这来，要干嘛？”
“干嘛？对，我跑这来要干嘛？”苏林盯着白塔自言自语，陷入了沉思，金琮遇害的场景又浮现在苏林眼前，凌乱而血腥，想着想着，苏林嘴里小声地喃喃自语道：“阿尼哥……白塔寺……金琮家里为什么那么凌乱？对，凶手一定在找什么东西？”想到这，苏林一阵激动，又猛拍了大宝一下，大宝又是一声干嚎，“你今天拉着我跑了这么久，还拍了我两下，你究竟要干嘛？”
“我要找东西！”苏林斩钉截铁地说道。
“找东西？找到这儿？”
“是的！”苏林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大宝说了一遍，最后苏林肯定地说道：“我现在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宋珂和金琮的死，一定和凶手要找的东西有关，而宋珂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收藏家，金琮的爷爷也曾是对文物颇有研究的学者，所以我想那件东西一定是件重要的文物。对了，昨天夜里，那个叫萧露的女警察也说过，他们怀疑宋珂的死与一件极其重要的文物有关，警方似乎已经掌握了一些关于这件文物的信息，那会是件什么文物呢？”
两人在白塔下陷入了深思，五分钟后，大宝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拍了一下苏林，苏林疼得一呲牙，刚要发作，大宝率先开口道：“你忘了，昨天上午，那个女警察对你的唐卡感兴趣？”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啊！”苏林一惊，又要去拍大宝，这次却被大宝敏捷地躲开了。
“妈的，你叫我来，就是为了拍我啊！”
“这不是让我拍了两下，你立马变聪明了吗！按照这个逻辑，那件东西极有可能是一件唐卡。”
“可是唐卡跟阿尼哥，白塔寺又有什么联系呢？”
“刚说你两句好，你的智商就归零啦！凶手在金琮家里翻找，说明那件东西应该在金琮手里，金琮临死前对我说出白塔寺，阿尼哥，显然是为了告诉我最重要的线索。”
“也就是说那件东西就藏在白塔寺，会在白塔寺哪呢？”牛大宝疑惑地仰着头眯着小眼睛盯着白色的喇嘛塔。
“白塔寺……阿尼哥，阿尼哥……白塔寺？”苏林嘴里又喃喃自语起来，“我想……我想或许那件东西并不在白塔这儿。”
“你什么意思？”大宝反问苏林。
苏林并不回答，自顾自地缓步走出了白塔所在的院子，忽然，一尊塑像出现在他眼前，苏林一怔，这才注意到原来在院子外面，立着一尊塑像，所塑之人正是阿尼哥，苏林心中一阵紧张，嘴里又喃喃念出了金琮临死前说出的那几个字，“阿尼哥……白塔寺……”，难道那件东西就在这儿？
苏林走到阿尼哥塑像下，抬头仔细打量这位七百多年前来自遥远次大陆的建筑大师，是他亲自设计建造了大圣寿万安寺，也就是今天的白塔寺。当年的大圣寿万安寺比今天的白塔寺要大几十倍，是大都城内最为辉煌壮丽的一座皇家寺庙，可惜后来寺庙所有的建筑都毁于公元1368年的那场天降雷火，仅此白塔得以幸免！一切都预示着那个曾经横扫欧亚的庞大帝国气数已尽，就在这一年，元朝最后一个皇帝元顺帝逃离大都，明军攻克大都。
可是那个庞大的帝国并不甘心完全走入历史，它来去匆匆，给后人留下了太多的谜团，又给后人留下了一些解开历史密码的线索，“或许白塔就是那个线索？”苏林绕着白塔下的阿尼哥像绕了几圈，终于看出了端倪。
6
整整一下午，苏林都在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但是不管大宝如何追问，苏林就是不说晚上他们要去做什么。
吃完晚饭，苏林叫牛大宝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大宝便沉沉睡去，但大宝刚进入梦乡，就被苏林提溜了起来。
凌晨时分，两人鬼鬼祟祟地潜入了白塔寺旁的胡同里，直到这时，大宝有点明白苏林要干什么了，“违法的事咱可不干！”
苏林一拍大宝的脑袋，“少废话，现在由不得你了，不干也得干了！”
白塔寺不高的院墙，苏林一跃而上，可是体形臃肿的大宝费了半天劲儿，才翻了过去，两人蹑手蹑脚地避开安防设备，来到白天来过的阿尼哥像前，大宝不明白苏林这是要干嘛？
只见苏林掏出一个手电筒，在阿尼哥的塑像前后左右照了一番，然后从外套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军用匕首，在阿尼哥塑像后面的墙根处踅摸了一阵，终于，苏林的目光落在一块有些异样的青砖上。
苏林三下五除二，很快用匕首撬出了那块青砖，一连撬出了三块青砖后，墙根里露出了一个黑洞，苏林的心跳快了起来，他颤抖地把手伸进了洞里，很快，他的手就触到了一个东西，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像是一个盒子，苏林赶忙把盒子捧了出来，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外面用布包裹着，苏林捧盒子的手愈发颤抖，这难道就是让宋珂和金琮丧命的东西？
“大宝，把那几块砖放回原位！”苏林吩咐完大宝，便将盒子放在面前，伸出双手要去解开包裹在盒子外面的丝布，忽然，苏林发现在包裹盒子的丝布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字迹，苏林好奇地用手电照去，两行隽秀的小楷映入苏林的眼帘，他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金琮的笔迹——当你看到这两行字时，我多半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但不论你是正义的捍卫者，还是包藏祸心的小人，都请你注意，从你看到盒子里那件东西的时候，你也就离死亡不远了。
离死亡不远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拥有这个盒子的人都会有血光之灾？就在苏林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灰土和少许落叶，苏林浑身一颤，他本能地抱住盒子，向四周望去，黑夜沉沉，不见一丝月光，当苏林的目光移到西侧院墙上时，他忽然发现那儿似乎有些异样，苏林刚要迈腿向西侧院墙走去，墙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苏林惊诧万分，停下脚步，扭头对大宝说：“我们的行踪可能暴露了，此地不宜久留，快撤！”
话音刚落，苏林就觉得眼前强光一闪，紧接着，大门开了，萧露领着一群警察再次将他包围。
7
苏林又被带到了警察局，不过，这次没有强光，也没有手铐，他被带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旁边只有一个穿制服的警察盯着他，不允许他乱动。
已是凌晨时分，苏林还在好奇地东张西望，不见大宝，这儿似乎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偶尔有一两个警察进进出出。苏林又往面前的桌子望去，桌子上很整洁，摆着两张照片，一张是萧露的照片，另一张照片上有三个人，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手里还牵着一个男孩，从穿着打扮上看应该是张很有历史的照片了，苏林马上意识到这应该是萧露小时候的照片。
苏林冲着照片上那个傻呵呵笑的女孩瞪了瞪眼，又做了个鬼脸，小声嘀咕道：“傻样儿，一看就是小时候脑袋被门挤过。”
“你说谁呢？”苏林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质问。
苏林一惊，回头望去，不知何时，身后那个穿制服的警察已经换成了萧露。“没……没说你，我哪敢说你啊，我在说我呢？”
“哦！”萧露似乎对苏林这句话很感兴趣，坐在苏林对面，翘着腿，看着苏林，“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傻啊？”
“我当然傻喽！我早就该想到，你昨天早上放我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苏林说话时注意到今天萧露和穿便装时不一样，换了一身警服，反倒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你的表现确实没有让我失望！”
“所以我说我傻嘛！”
“说说吧，把你这二十四小时中的活动情况给我汇报一遍。”萧露冷冰冰地说道。
于是，苏林只好把自己从昨天早上离开警局之后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对萧露说了一遍。
萧露认真地听完后，刚想开口问话，苏林似乎越说越激动起来，反倒质问起萧露来，“我说了这么多，倒要反问你一句了，既然你们一直有人在跟踪我，为什么没能挽救金琮？”苏林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质问萧露。
萧露冷笑了两声，“怎么变成了你问我？我还没说你呢，你昨天为什么不老实交代金琮的事？”
“我以为宋珂邀请了很多人，金琮只是其中之一。”
“事实是宋珂只邀请了你们两个人！”
“哦？只有我们两个？！”苏林心里一惊。
“我们已经问过宋珂的秘书，他说是宋珂在几天前叫他寄了两封请柬，一封是给你的，另一封就是给金琮的。你能就此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萧露逼视着苏林。
“解释？我怎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根本就没和宋珂打过交道，金琮倒是认识他，可是他却死了！说不定……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我了！”苏林惊恐地叫道。
“你？”萧露陷入了沉思，他需要重新思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过了好一会儿，萧露像是走出了沉思，换了个腔调，对苏林说道：“好吧，我现在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知道金琮的死让你很难受……我们的人赶到金琮家时，已经晚了。”
苏林一愣，他本以为萧露会怀疑自己是杀害金琮的凶手，毕竟自己是金琮最后见到的人，又出现在了凶案现场，不过，这会儿听萧露的口气，她似乎并没有怀疑自己，苏林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嘀咕道：“看……看来你们这次没有怀疑我？”
“哼，我就知道你心虚！说实话，我看到金琮尸体时，怀疑过你，不过那把匕首让我否定了你！”
“哦？就是插在金琮胸前的匕首？”苏林眼前又浮现出血腥的一幕。
“嗯，凶手的力气很大，但是金琮拼死反抗，最后死死抓住了匕首，凶手在匆忙间，或许是因为你的到来，未能带走这把匕首！”说着，萧露取出了一个证物袋，袋中正是那把带血的匕首。
“这……这似乎是把藏式小刀！”苏林一眼便看出了这把小刀的特色。
“是啊，一把精致的藏式小刀，刀把上还镶嵌着绿松石和红珊瑚……”萧露举着证物袋，眼睛盯着袋里的凶器，若有所思地说道。许久，萧露才像是缓过神来，继续问苏林道：“你刚才说你听见楼梯间里有响动？”
“是的，我当时太害怕了，既怕凶手，又怕你们……没敢进去，不会是你们的人吧？”
“不，不是我们的人！我特别嘱咐过，不要跟你太紧。”
“那……那就很可能是凶手了，对！一定是这样，凶手在杀了金琮后，没有马上离开现场！哎！我当时要胆大点，说不定就能抓住凶手了！”苏林想到这，陷入了无尽的懊恼。
“哦，一般凶手在作案后都会迅速离开现场，如果如你所说，那就太反常了！”萧露微微皱起了眉头。
苏林想了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明白了，凶手之所以没有立即离开，是因为他在找东西，金琮家里非常凌乱，说明凶手在翻找什么东西，而且我现在可以推定当我给金琮打电话时，凶手就在金琮家，所以当金琮叫我当他家去，要告诉我真相时，电话就断了！”
萧露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金琮很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包括宋珂被杀，这或许是他被杀的另一个原因。”
“你的意思是凶手怕金琮说出去什么秘密？到底凶手在找什么？又是什么秘密导致金琮被杀人灭口？”苏林追问萧露。
萧露却面无表情，直直地盯着苏林，不再言语，苏林被萧露看毛了，叫道：“就算小爷长得比较帅，你也不用这么一直看着我啊！”
萧露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把眼一瞪，“你给我严肃点，我在思考案情！”
“那你想出来什么没有？”
“不，我想的不是这个。我……我在想要不要把那件东西给你看，要不要让你参与进来！”萧露似乎还在犹豫。
8
苏林忽然想到了那个在白塔寺找到的盒子，“对了，凶手要找的东西就在那个盒子里吧，那这么说，你已经看过那件东西了？”
萧露点点头，“我当然看过了，而且我早就见过那件东西。”
“哦？那是件什么东西？”苏林迫不及待地问。
“这……”萧露很犹豫，等了一会儿，萧露才缓缓说道：“说实话，我也不认识那件东西。”
苏林听萧露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说道：“所以你更需要我了，是不是和我在潘家园练摊的那件唐卡很像？”
“不，不是唐卡。”
“不是唐卡？那你找我干什么？当时我可对此事一无所知啊！难道……难道你是看上小爷了？”苏林又露出了平时的嘴脸。
“哼，就你？”萧露这次没有斥责苏林，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我怎么了？你们这些女孩就是眼光太高，小心到时候都成了‘剩斗士’！”
“别贫了！我告诉你，我那天为什么找你！”萧露停下来，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来是有些奇怪，我为什么那天会去找你呢？都是因为一张照片。”
“照片？”
“对，照片，我之前也并没有见过那盒子里的东西，一切的起因都是我们收到了一封检举材料。材料揭发著名收藏家宋珂涉嫌倒卖国家重要文物，至于是什么文物，材料里没有明说，但附了一张照片，我根本不认识照片上的东西，那东西像是一张纸，但又不像古书；不是古书，上面却又密密麻麻写满了神秘的符号，那些符号很像你那件唐卡上的符号。”
“所以你就找到我？我告诉你我那唐卡上的可不是什么符号，是古藏文！”
“我也觉得那可能是文字，为此我请教了几个和我们有联系的专家，专家们都肯定了那是件老东西，但谁也说不好那是件什么东西，也不认识上面的符号！按理说，这种事根本用不着立案，可我还是去拜访了一趟宋珂，直截了当地向他询问了此事，宋珂当然矢口否认。”
“你没给他看照片？”
“看了，但是他说他也不认识那件东西！”
“他会不认识？”苏林想了想，道：“有两种可能，要么宋珂在骗你，要么那件东西确实很少见，宋珂也没见过。不过，宋珂是大收藏家，见多识广，所以我更倾向于前者。”
“现在我也相信宋珂当时是在骗我，不过当时我没想这么多。这件事进行到这里，似乎就可以不了了之了！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没多久，我们接到线索，还真的有人在潘家园兜售照片上的东西，于是，我拿着照片在潘家园一番调查，锁定了大定轩的王老板，就在王老板和那人准备交易的时候，我们将两人一起抓了起来。”
“怪不得你们那天封了大定轩！”
“但让我们头疼的是两个人都不老实，王老板是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那个人，怎么说呢？那是个怪人！”
“怪人？”苏林不解。
“那人看上去大概四十来岁，穿着打扮很奇怪，身上很脏，像是很多天没洗过澡了；精神似乎还有问题，看上去疯疯癫癫的，问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傻笑，那人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所以说实话我们现在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对了，那人一只耳朵上戴着一个硕大的金耳环，这是他最显著的特征，所以我们只好称呼那人‘大金环’。”
“大金环？就是他向王老板兜售……不对啊！如果是王老板和大金环交易，那件东西怎么又跑到了金琮手里？”苏林反应过来。
“当我们抓住大金环和王老板时，却没有从他们身上搜出那件东西，只搜出了王老板带来的三百万现金！”
“三百万？这么贵？”
“王老板直喊冤枉，说他根本不认识那东西，只是觉得那东西是个老物件，才肯收下。”
“这就奇怪了，三百万，对老王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他要是不识货，怎么会一下拿出这么多钱？”苏林敏锐地觉察出了这里面的问题。
萧露猛地一惊，随即喃喃自语道：“看来这个王老板很不老实。”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那老王面相忠厚，本以为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他也是个满肚子心眼的。”
“这么说来，那件文物还真的挺珍贵！”
“老王在这行摸爬滚打十多年了，我想他看中的东西，应该不会错的。你要知道，在私下交易能出到三百万的东西，一定十分珍贵，要是上拍卖会的话，搞不好几千万，上亿都是有可能的。”
“看来我低估了那件东西的价值！”萧露说到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问苏林：“你愿意协助我们吗？”
“当然，正求之不得！不过，事先声明，我帮你们不是为了警方，我可不到你们这儿来，想请我帮忙，就带着东西来找我。”
“那好，你现在就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等我办好手续，把那件东西取出来，我很快就会去找你！”萧露用命令的口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