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断断续续的回忆里,有他教他心法,有他为他疗伤,有他送出九尾灵毛……
还有,夕阳下的拥吻,夜晚床榻间交叠的人影,他在他耳边呢喃的细语。
和最后,烈烈艳阳下,他手捏忘字诀,对他施法:“吾奉威天大法,江河日月山海星辰在吾掌中,吾使明即明,暗即暗。三十三天神在吾法之下,使东即东,使西即西,使南即南,使北即北。从吾封侯,不从吾令者斩首。”
“吾命汝,忘之。”
忘之……
任凭他心冷似铁。任凭他在似火的骄阳下,发抖。
他封印了他的记忆,抹去曾经存在的一切痕迹,然后转身红尘,投胎为人。
为什么?
为什么……
他躲在三生别馆里,整整三天,几乎把自己折腾疯魔。
爱意犹在耳畔,身却如坠冰窟。
他要知道真相,他要找回失去的记忆。
“上神,”司命星君声音中打着颤,“我不可说,不可说啊!那猫妖已转世,与你再无任何瓜葛,前尘往事就让它过去吧……”
“我过不去!”白念惜打断司命的话,喘息着微垂下头,如此心情跌宕实在于养伤无益,他只觉内息气海翻腾,早上刚被包扎好的伤口又裂了开来,可又哪里顾得上这许多。
“你若真不可说,也不必说,”他平复下心情,眼神望向司命袖中,“听说你的司命簿上,天上人间事无巨细都有记载,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说着,他朝司命星君微扬了下下巴,狡黠一笑,然后趴睡到了桌上,“哎哟”叫唤一声:“我的伤啊!哎哟喂!痛痛痛……你可顺着点我的意吧,不然我一个气血攻心,死在你的太晨殿里,你可脱不了干系!”
一副反正赖你这儿了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的撒泼模样。
司命星君只觉头都大了。
现在的神仙素质怎么都这样?
威逼利诱,撒泼耍赖。
555,他好难。
“上神……”他试探地轻唤一声,可白念惜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像真的死过去一样。
司命无语地扶额,半晌,才轻轻起身:“上神,那啥,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在这儿休息休息。”
然后转身离去,把自己个儿的太晨殿拱手让人。
能咋地呢?打是打不过的,赖,也赖不过。只能认怂走人。
听得司命星君脚步渐远,趴睡在桌上的白念惜悄眯眯睁开一只眼睛,打量下四周,然后坐直了身,勾着唇角,拿起了桌上摆着的《司命簿》,嘴里偏还要故意嚷嚷一句:“诶,这谁的嘿?怎么掉这儿了?”
一边说着,手上却没停,“哗哗”地翻看着。
“两千年前……扶摇山,”他嘴里念叨着,“在哪一页呢……”
翻书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那一页,赫然记载着:
“两千年前,扶摇。
狐帝第二子白念惜,今自山间救下猫妖一只,带回“三生别馆”,以自身九尾灵毛救之,后收猫妖为徒,XXXXXXXXX……”
一段模糊不清的文字之后,才又现出一行字来:“猫妖自入冥府,转世为人。现第七世,名为:路离。”
白念惜前后几页又翻查一遍,都是好好的啊,为什么就他这页的记载,会出现乱码文?
他忍不住拎起《司命簿》,使劲抖抖甩甩,再又翻开来,还是一样,中间最重要的一段,全是像被水晕开的墨迹般,杂乱无法辨认。
……
天界是不是该更新下系统了?
白念惜无奈地叹一声,目光重又落在了书页上。
路离。
说起路离,那可是个名人。
他是位摄影家,这倒也没什么,可是顶着一张堪比明星的脸,却靠着才华一张照片能卖到数十万高价的摄影家,全国估计找不出第二个来。
自从前年以一幅男性裸体照片《他和他》获得“AlexanderRutschAward”国际摄影大奖后,他便一跃成为圈内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因为照片的同性题材,他甚至一度被送上了热搜。
去年,他为影帝邓远亲手打造了“光”系列作品,更是毫不出人意料的,囊括了国内所有摄影奖项。
刊登该系列的《芭莎莎》杂志,创出了三小时全国售罄的记录。
娱乐圈几乎人人都渴望他能为自己拍一系列作品。
哪怕只有一张也好。
那不仅仅是可以扬名的机会,更代表了自己在圈内的地位。
但请他,很贵。
不仅贵得离谱,还需要提前至少三个月预约。
另外,这位爷还有个规矩,每年的12月,任何人都不接待。
没人知晓原因。
今天是12月12日。
是他的非工作日。
他本来只是回工作室拿点东西,可刚上到29楼,就看到个年轻的男子,清瘦高挑的背影,在他公司门口探头探脑的,不知在干些什么。
他不禁皱了皱眉。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先例,不懂规矩的小明星擅自就闯上门来,哭着喊着地求他给拍张照。
“你是谁?”他有些不悦地冷声道。
男子似被吓了一跳,带点慌乱地转过身来,微眯起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他,然后勾唇一笑,毫不顾忌地开始上下打量。
“啧啧啧,你就是那只小喵哇。”白念惜的眼神绕着圈,前后左右上下,360度全方位无死角。
连他的屁股也不放过。
一边看,一边品头论足:“不错不错,长得倒是合我眼缘的,难怪当年我会收你为徒。嗯……资质倒算清奇,我的九尾灵毛果然厉害,转世多次还护着你的灵根呢……”
白念惜连连点头,最后目光落在他的胸前:“胸肌也很发达啊,练过呀。”
这根本就是赤果果的性骚扰。
路离不满地蹙紧眉,自电梯间的阴暗处走出来,一步一步,直到男子面前,居高临下地逼视着他:“你到底是谁?”
他高大的身形莫名透出股压迫力来,强盛的气势逼人。
白念惜被笼在了他的身影里,有点不高兴地退了一步,微嗔道:“不就是高我半个头么,我好歹曾是你的师尊,要不要这么不尊师重道啊?
说着,嬉笑着扯一下路离的衣袖:“我是谁不重要,反正你忘了我,我也忘了你,但是有一件事很重要,小喵喵,你把那九根灵毛还给我吧,我想了又想,只有这个法子,说不定能帮我找回记忆。”
什么乱七八糟的。
路离有点不耐烦地伸手,想要推开正堵在公司大门口的白念惜,却反被白念惜一把擒住手腕,不由一惊,怒道:“你要干什么?”
“拔毛呀,”白念惜仍然一副吊儿郎当地嬉笑模样,“我伤刚养好呢,就急着下凡来找你,可不就为了这个?别怕哦,小喵喵,不痛的,一点也不痛。”
话音刚落,他的另一只手,就覆上了路离的心口处。
路离准备躲闪,却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他大惊之下,正想要怒喝出声,却只见白念惜的掌心里慢慢地溢出一些金色的微光来,仔细看才发现,那是闪着光的细碎的金色的沙砾。那些沙砾漂浮于空中,渐渐汇成数道金色的光环,围绕在路离周身,慢慢地旋转。
白念惜抬起了手,随着他的动作,从路离心口处,一根寸许长的银色的狐毛,一点一点,脱离开他的身体,最后悬停在两人之间。
“这是什么?”路离瞪大了眼睛。平时再冷静自持的人,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这就是我的……”
突然,那根灵毛光芒渐盛,越来越耀眼,晃得俩人都睁不开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