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离伸出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翅膀。
弹得小花精往后趔趄了一下，但她立刻明白过来，路离这次是彻底地心软了。
她不由高兴得一对翅膀扇动得飞快，轻巧地绕着路离转了好几个圈，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路离也被她感染，嘴角微翘一下，含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摇头道：“你这么弱，还在这万绝秘境修炼什么，不如找个山洞躲起来吧。”
小花精嘟了嘟水润的红唇，又像生气又像撒娇，越发娇俏的模样：“我才不弱呢，我很厉害的……”
说着，她已经飞至了路离眼前，正和他四目相对，眸中突然暗红色血光一闪，一股子浓烈的异香弥漫开来。
路离脑子里骤然有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似乎有千丝万缕细细麻麻的，看不见的金属丝一瞬间同时强硬地钻进他脑内，刺痛酸胀，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捂住了脑袋。
他立刻明了过来，低吼一声往后仰去，想要避开小花精的目光，同时屏住了呼吸，不再吸入那香气，可那小花精却紧追不舍，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双手猛地向前伸出呈爪状，仿佛要牢牢抓住什么一样，嘴里一迭声地尖声厉叫道：“我抓住你了！我抓住你了！你休想逃！”
脑内疼痛愈加强烈，路离不禁大口喘着粗气，拼命与那看不见的利器对抗。可是脑内无数尖利地刺入，让他越来越无法思考，更可怕的是，伴随着那刺痛感的，是逐渐地麻木和陌生而又让人心惊的侵入感。
这小花精，不是仅仅要他的命，她是要占据他的身体，吞噬他的灵魂！
路离拼尽最后一点心力，募地往后一挣，掌中火焰已轰然击出，可却已是强弩之末，火炎掌被小花精轻易就躲了过去。紧接着，不待路离喘息，她又倏地贴近过来，眼睛睁得溜圆，迸射出无比兴奋的光芒：“你逃不过我的！快把自己交给我！”
“你还说我弱？嘻嘻，你看，现在我马上就要抓住你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合为一体，你说这样好不好？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你的心劫……”
“哈哈，我看到了！你的心劫，原来是一个人！”
“快睡去吧，在梦里你就能见到他，和他永远在一起啦！”
路离脑中渐渐木然一片，在阵阵异香中，属于他自己的意识一点点消逝，最后，他近乎本能地往潭边看了一眼，无声地张了张嘴，那声“白念惜”却终究没有喊出来，就跌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仿佛处在一片虚无里，不知为何，他突然陷进了白茫茫的雪里。大雪里，他竟变成了不过七岁时的自己，小小的身子冻得发抖。前面有个人影，绰绰约约，被鹅毛般的雪花遮掩着，看不真切。
可是那月白色的长袍，那长至腰间的墨发，还有那洒脱的身影……
“白念惜……”路离小小声地叫道，“白念惜！”，他向前面的身影追去。却不知为何，只隔着丈许远，却总也追不到。
“白念惜！”路离急道，复又低下头，眼眶已微红：“莫要丢下我……”
那人的身影，渐渐淡下去，似要飘散于风中了。
他更急了：“白念惜！”
追在那人的后面，深一脚浅一脚，踉跄在雪地里，双腿已然冻得僵木，却死死咬住下唇，怎么也不肯放弃。
不停地追逐。
白念惜沐浴完，身心舒畅地打潭中起来，穿戴好衣物，回眸望过来，却见路离还是那样坐在篝火边，似乎动也未动一下。
他不由玩笑心起，蹑手蹑脚地走到路离身后，“嗬”地大叫一声，从背后“啪”的一下，拍在路离肩上。
路离似被吓了一跳，浑身一颤，然后拍着胸脯回过头来，嗔怪地看着他。
那眼神，让白念惜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路离的眼神总是冷的，像昆仑山巅的万年寒冰，冻得死人，但深里却带着淡淡的情意。可是他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含羞带怯的，又带着媚意，勾勾又搭搭。
白念惜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又一掌拍过去：“你干嘛这样子看着我啊？只是吓你一吓，难道就傻了？”
路离却就手握住了他的手掌，温柔地对着他笑道：“师尊沐浴完了？那潭水沁凉得很，可有冻着？”
说着，便拉他坐在篝火边：“师尊坐下，离儿给你暖暖手。”
然后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无限柔情地轻轻揉搓。
白念惜僵了一僵，不敢置信地瞪着路离。
“师尊为何这样看着离儿？”路离展颜一笑，眸中流光溢彩，恰似星河璀璨，极痴情地道，“师尊，你可知道，离儿对您仰慕已久……“
他把脸贴在了白念惜掌心，轻轻地摩挲着：“师尊，我跟着你这么久，你还没正经教过我法术呢。等回了三生别馆，让离儿跟着您好好学学。这样以后我才能更好地护着您。”
“我们……还可以双修。师尊，您可愿意？”
白念惜慢慢地抽回了手，眼神转冷，不答他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师尊。”路离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震住，半晌，眼中竟悠悠地升腾起淡淡雾气，泫然欲泣的模样。
他本就是十七八少年的样貌，又生得极好，剑眉星眸，若树临风，此时带上三分委屈，三分隐忍，还和着四分情意，实在是惹人怜惜。
可是白念惜目中却冷意更盛，平日里总是微微上翘的含着笑的唇，此时也紧抿着，绷成一条线，竟有些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路离似被他盯得慌乱了，眼神躲闪一下，有点不自在地说道：“师尊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是离儿突然的表白冒犯师尊了么？可是师尊，我刚刚句句肺腑，皆出自真心，我……”
白念惜还是那样盯着他，微扬起下巴，睥视一切。盯得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他干脆一眨眼，一颗晶莹的泪珠就滚落了下来：“师尊若是生气，就惩罚离儿吧！”
白念惜忽地了然一笑，又复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模样，说出的话却让人胆颤心惊。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