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排躺在草地上的两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悠悠醒转过来。
“白仙君,您醒了!”张灵玥惊喜地唤道。
张灵玥?为何守在身边的竟会是她?
这让白念惜有些诧异,照理说,该是瑞心守在旁侧才是。
可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此刻实在也顾不上别的。
“路离,”他急着起身,不禁一阵头晕目眩,忙单手支撑住身体,另一手却仍是急着去拉身边的路离,“怎么样?你还好吗?”
“我没事。”路离也已坐起了身,一把扶住他晃悠的身子,顺手把人带进怀里,让他靠得更舒服些,“倒是你,怎么伤这么重?”
一边说着,一边蹙紧了眉,低头看白念惜灰白的脸色,惨淡的唇,再伸手探了探白念惜的脉搏。
这一把脉,路离不由更是心惊。白念惜体内灵力涣散不继,真真是虚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了。
“白念惜!”他面色一沉,“你……”
“我没事,”白念惜忙打断他的话,勉力笑了笑,“梦魔耶,第五峰的大妖怪,哪有那么容易对付的?幸亏瑞心拼力救醒我,又助我拿到了沉魇灯,也是她,送我入你梦境,带你出来。对了,你还不知道呢,瑞心就是那只小花魅,我已正式收了她为徒,以后她就是我扶摇山的二弟子,你的小师妹了。诶,瑞心呢?这小妖精,又野到哪儿去了?”
张灵玥脸色微变,眼神闪烁一下,垂下了头。
白念惜的目光转悠一圈,最后落在了站在一旁的严正明手上。
沉魇灯。
路离眸中精光一闪,也盯住了严正明。
“瑞心呢?为何不见她?”白念惜在路离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沉声问道。
“白仙君,”张灵玥眼中含泪,哽咽着,“瑞心她,她……你入梦后不久,她就灵力不继,为了能稳住路仙君的梦境不至坍塌,她耗尽了最后一点心血……然后,就去了……”
她抽泣着,慢慢地转过了身,指向身后路旁的一块大石头:“她在那儿。”
白念惜抬眼看去,只见瑞心斜身躺在凹凸不平的石面上,小身子软软的瘫开着,火红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开,衬得张小脸白得跟纸一样,一丝血色也没有。
那样瘦小柔弱,若不细瞧,陷在石头凹陷处,竟都发现不了。
他心中突然涌起无名的恐惧,甚至不敢走近过去,只讪讪地干笑了两声:“呵呵,你们看这小妖精,到了这个时候还偷懒贪睡呢。呵呵呵。”
路离深深看他一眼,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然后走到石头前,极慢极轻地伸出双手,托起了轻得像根羽毛一样的瑞心。
冰冷的小身子,冻得路离的手都禁不住颤抖起来,手是冷的,心是冷的,偏偏眼眶却发着热。
他明明不喜这小妖精的,先是窥他心劫,惑他心智,占他身躯;后被收服了,却又粘着白念惜不放,死缠烂打的要白念惜收她当徒弟。
可如今,这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小妖精,终于永远地闭上了嘴巴,他的心却像被针扎一样,尖锐地疼痛着。
更妄论白念惜了。
白念惜……
路离稳了稳心神,收敛好悲伤,才小心翼翼地托着瑞心,来到了白念惜跟前。
他不能刺激了白念惜。白念惜的身子受不起了。
白念惜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住他手心里的瑞心,半晌都不曾离开,好久,才一眨眼,一颗豆大的泪珠滴落在了瑞心的小翅膀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指,轻柔地为瑞心抚顺一头红发,又为她整了整身上的花衣,嘴里还轻声地念叨着:“瑞心啊,师尊自认识你,就没见你这般乖过呢。你答应过我,我们师徒三人共闯万绝秘境,可是现在怎么就自个儿睡了呢?小妖精,当心食言而肥,到时候胖到飞都飞不动。”
说着,他自乾坤袋内拿出个暗红色的木盒,又从路离手上接过瑞心,把那柔柔软软的不过手掌大的小身子轻轻地放进盒里。
“你既已是我扶摇山的人,自当跟着我。来,等出了万绝秘境,师尊就带你回扶摇去。”
“扶摇山有最清的泉、最绿的竹、最幽远的云,师尊带你一一领略。”
他缓缓地盖上盒盖,再珍而重之地将木盒又放入乾坤袋内。
从头到尾,只流了那一滴泪。
神的泪。
泽被苍生,爱及世人。
倒是路离,低头沉思片刻,忽地抬起头来,面色不善地盯住严正明。
那目光阴森冷酷,锐如闪电,惊得严正明浑身一抖,忙把手中的沉魇灯双手呈到白念惜面前。
“白仙君,刚才是因您二位还没醒来,所以我才想着暂时收好沉魇灯,现在物归原主,请白仙君勿怪。”
白念惜接过沉魇灯,心中不免唏嘘,正是这盏灯,幻化出了一场梦,结果却误了瑞心的性命。
如此法器,到底是灵,抑或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