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正领着两个小厮,站在门外幸灾乐祸笑得开心。
“嘿嘿嘿,我说二少爷呀,你可不能怪小的我,谁叫你不识抬举胆敢冲撞了大少爷的?哼!老爷下了令了,让你禁足七日,闭门静思己过!放心吧,饭菜我会让厨房里给你送过来的,饿不死你!”
说罢,他得意洋洋地一挥手:“走啦!”扭身几人便扬长而去。
老爷?
白念惜暗下一惊,抬头看向路离,却只看见他面无表情眼神生冷不见底,如同他们谈论的是个陌生人。
可是白念惜心中已然明了,原来那可怖的鞭痕竟是路离的父亲抽下的。冥族父子兄弟生来皆为仇,只可余一人,却原来竟至如此。
白念惜想说什么,喉头却像被一颗又苦又涩的榄噎着,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只将脑袋在路离怀里又蹭了蹭,把要汹涌而出的泪再一点点地压回胸膛。
在这冰冷如冬窖的宅院里,他的小徒弟小小的年纪,是如何独自一人挣扎着长大的啊。
若说他遗忘的两千年前,他曾伤过路离负过路离,为了六界为了天道背叛过路离,那么这一次,在这太虚幻境中,哪怕是假的吧,他也只会怜他惜他,把这一条独木桥走到黑,暗无天日里,有他陪他。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依偎在一处,直到天将擦黑了,只听见白念惜肚中“咕噜噜”一阵响。
路离有些诧异地低头看他,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禁失笑。
“师尊可是饿了?”路离轻轻抚他的柔柔的小脑袋,有些抱歉地说,“可如今我被禁足不能出去偷食物,他们……”他有些艰涩的苦笑一下,“他们不会送吃的过来的。”
白念惜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心头发着软,只想要哄得他开心一些。他歪着脑袋,圆溜溜的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粉嫩的小舌头轻舔下嘴唇,抬起小爪子指着房内那扇窗户笑道:“他们不送吃的,咱们自己出去找吃的呀。”
不等路离回答,他便已跳了过去,伸爪推开了窗,雪白的小身子一跃而起,过了窗棂,稳稳落在了屋外院内,才回身朝路离展颜一笑,挥着小狐狸爪子叫道:“快过来呀!”
将落的夕阳洒在他身上,渡上一层浅浅的金光,他就这样笑着回望过来,眼里满满都是晶莹的光。只是被他这样看着,路离便觉得胸腔发热,心头滚烫,太过炽烈的感情恨不得喷薄而出,前方就算是阿鼻地狱呢,他也只会本能地跟随。
他起身就跳出了窗,再一把抱起了白念惜:“师尊,院外怕会有人看守,我以前都是……”
他眉宇低压,带着涩意道:“那边有个狗洞,我以前若是被关了禁闭,便是从那儿偷偷出去找些吃的,可是你……”
可是你,是我放在心尖尖上要护卫疼惜生生世世的人,是高贵优雅的狐族二皇子,怎么能毫无尊严地跟着我去钻那低矮狭小的狗洞?
他几乎又要恨自己了,原来自己是这般的无用!
白念惜却毫不在意地嘻嘻笑道:“钻个狗洞算什么,你是不知道我当年在青丘,为了气那只偷摘仙果的鬣狗,占了他的山洞整整一个月,让他有家归不得!嘻嘻嘻!走!”
二人钻出了院子,路离带着他熟门熟路地越过矮墙,一路往后山上去。
山间树木苁蓉,飞鸟归巢,天际一抹绯霞映衬,二人脚步轻快,直往山涧处而去。
“师尊,山顶处有道涧流,下积清潭,里面有不少鱼儿。我们可以去捕了烤来吃。”
二人拾级而上,待到山顶时,天已微微黑沉。自峰顶流泻的瀑布,宛若一条白绸飘然而下,在蒙蒙夜色中闪闪发光,阵阵微风吹过,把瀑布吹得如烟如雾,给山涧林木笼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水雾飘落在立于瀑布边的两人身上,好像下了场蒙蒙的细雨,白念惜不由兴奋地在水雾中蹦跳着甩甩浑身半湿的绒毛,抬脚跳到潭边大石上,瞪圆了眼睛朝里张望。
幸好九尾狐族目力极佳,借着初初升起的朔月微弱的光芒,果然看见潭中游着成群结队的鱼儿。条条银白色身子,手掌大小,在潭中石缝间穿梭,极是悠闲自得。
白念惜更乐了,跳着脚扭头朝路离嚷嚷:“路离快过来!你看你看,真的有好多鱼——啊——”
哪知这潭边石头久经潮湿,早已长满苔藓,他这连蹦带跳的也不知踩到了什么,就听见一声惊呼,他一团白色的毛绒身子便如雪团子一般,咕噜噜就往潭里滚去。
“师尊!”
路离大惊之下飞奔过去,可是小小的人儿攀爬在大石上,也是一步三滑,只来得及抓住白念惜的一只狐狸爪子,根本来不及拎他起来,两人就着跌势便一起掉进了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