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白念惜不由惊了一惊,表情不由凝重起来,“若说有邪崇作乱,也不至于整个镇子……”
“是啊,全镇千余口人,竟在一夜之间覆灭。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人没了,却是连尸体也没了。”
白念惜猛然一震,隐约中有什么东西,千丝万缕联系到了一起,那个隐晦的想法像是埋在心底的恶兽,狰狞地呲着獠牙冲他狞笑。
邪崇作乱,全镇倾灭,人亡骨销……
一切都与反魂树幻像之中,当年路离父亲与那神秘的黑衣人所做的一模一样。
他们以平乱灭邪为借口,屠尽村落鸡犬不留,然后将所有的新尸带到深渊之中淬炼成傀儡尸军,成为他们颠覆六界的利爪,欲念横流下的可怜的怨魂。
现如今,几乎一样的情节重演。
他端起面前的茶蛊,也不是想要喝茶,就是心里一片空白需要做点什么事情来填满,可是手却抖得茶盏都端不平稳,杯盏间磕碰着发出咔嗒之声。
“念惜?”白折竹目光深邃,颇含意味地看着白念惜,“你可是知道什么?”
“我……不知。”
他违心地闭了闭眼睛,一边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是路离,这数月来他一直守在三生别馆,根本不可能去筹谋这些。
再说,他答应过的。
他跪在自己面前,答应自己“遣了尸军,将所有怨灵超度回天,从此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
然后他离开了三日三夜去处理所有的事情,待再归来时,便再不是冥族后人,而只是扶摇路离了。
绝不会是他。
可是心底另一个声音在鄙夷地谴责:“白念惜,你还不清醒清醒!除了冥族的后人,除了路离,还有谁能有此能力,通幽冥九州,以汇欲之力操纵众鬼之怨,淬炼尸军?再说,曾经他不也是这样做的吗?你入了太虚幻境,竟妄想着真能颠倒乾坤偷天换日了?白念惜!莫要再天真了!”
两个声音在心底撕扯着他的灵魂,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茫然地抬起眼睑,空洞地望着面前的白折竹。
“师兄……”
白折竹叹息着过来,将他揽进了怀里:“念惜,你何苦瞒我,你当知你唤我一声师兄,我便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兄长,更何况此事我早知与你有关。”
“念惜,其实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白折竹安抚地轻拍拍白念惜的背脊,看他冷静下来,才又道:“自数月前,我便时常做梦。”
“梦?”
“是,但梦境并不完整,只是支离破碎的一些片段,可是段段都让人触目惊心。而这次寒栖镇一事,便曾在我梦中出现。”
“这梦断断续续,我尚未理清前因,也未能得知后果,但我却在梦境里看到一群黑衣人。”
白念惜募地睁大眼睛:“黑衣人?”
“是,寒栖镇全镇被灭并非什么邪崇作乱,而是人为。深夜,一群人黑衣劲装,黑巾覆面闯进镇中,趁着夜深镇上居民熟睡之际痛下杀手。而后是一红衣女子以聚魂瓶将所有人的三魂七魄封存,并将尸体带走。”
“念惜,你知道么,那一夜的血浸到镇上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砖缝之间皆是暗红一片,后半夜大雨倾盆,竟也久冲不散。”
白折竹说到后面,语音也带着微颤,似乎眼前又出现了梦中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场面。
“可惜我的梦总是不完整,无法窥见那些黑衣人的来历,还有那红衣女子,到底是何人?她拘魂锁魄,还搜罗这么多尸体做什么?”
“念惜,而这些梦的开始,但是你入反魂树林之日。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为何会如此凑巧,但只怕……不是凑巧而已。念惜,寒栖镇一事,你到底是否知情?”
“……”
白念惜沉默片刻,才涩声道:“他们收敛新尸,拘禁魂灵,是为了淬炼尸军。”
“你说什么?”白折竹一把捏紧了白念惜的肩膀,这骇人听闻的回答让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眸间骤然星火四溅。
“当年冥族先祖便是利用先天四魂之力,入了幽冥之界,打开从来无人得见的九州炼狱,借无数怨灵厉鬼之力为己用,再以新尸为囊,以血海为源,淬炼出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的尸军,从而横扫六界,妄杀无数生灵。”
白念惜脸色更加苍白了,他无力地往后斜靠在椅背上,双眼无神地凝望着不知何方,半晌,才抬头看向白折竹。
“师兄,如今冥族重启尸军,六界八荒再无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