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躲过这岔，三人一路停停走走，在林子里闲逛，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转眼间，天将暮色，便往镇上走去。
谁曾想，第二天一大早，整个暮云镇便传遍了一个消息。
就在昨夜，城西李员外家刚出生不足一月的小公子，夭折了！
酒肆本就是流言的聚集地，几个酒客正聚在一处说闲扯淡。
“就是啊，没了倒不足为奇，只是那死法，听得人都害怕啊！”
“不是得急病没的吗？我早上在菜市听李家的厨娘说的呀。”
“那李家人能说真话吗？下人们也是被封了口的。李家请了王氏寿财铺去帮助敛尸，那王掌柜的去这一趟，吓得连夜就关了门，举家回乡避祸去了！”
“乖乖，这娃娃到底是怎么没的？竟这般吓人？”
“唉，其实哪里是什么得了急病，怕是惹了不该惹的东西了！”
“不该惹的东西？”
几个酒客都来了兴致，连声催促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兄弟既知道内情，说与我们听听！”
那说话的是个穷酸秀才模样的中年书生，一身又脏又旧的短衫，头上戴了顶破烂儒生帽，偏手里还装模作样摇把折扇。此刻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反倒拿起乔来，一边摇几下扇子，一边摇头道：“哎呀，不可说，不可说呀！”
有人立刻懂了他的意思，高声唤道：“小二，来壶好酒！麻溜儿的！”
小林子应声就送了酒过去，顺道儿歪靠在一边墙角凑热闹。
有眼色的马上就斟了个满杯递了过去：“来来来，接着说呀，那李家小公子到底是怎么好好的就没了？”
那中年儒生满足地呷了口酒，眯起眼咂吧两下嘴，发出“叭唧”声响，再“哗”一声摇开折扇，故作神秘道：“哪里来的好好的呀？那小公子生下来就不对头！”
“怎么个不对头法？”
“就是，快说说！”
“这李家员外与夫人成亲多年，膝下犹虚，可是去年三月三花神节，李员外却得花神眷顾，得了那朵圣灵玉雨花，这事大家伙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玉雨花神显灵，赐了李家这位小公子，这不是天降麟儿吗？多好的事儿，怎么就不对头了？”
“嘁！”中年儒生不高兴地嗤一声，“你说我说？”
看那人噤了口，他才又接着道：“这李家小公子原本是得了玉雨花神的祈福降生，可惜呀，偏偏命中注定的，生的日子不好。”
“他生在二月初二，本是龙抬头，却偏又遇上月破日，节令之神对冲，与旺气背道而驰，视为大凶。不仅如此，他还生在了子时，一天中阴气最重，鬼门大开之时啊，啧啧啧！”
“那又如何了？”
“这位小公子啊，不知撞见了什么鬼神，一生下来便有一双血色鬼瞳，见者无不惊惶，见人森森发笑，可怖至极。不仅如此，还莫名其妙的，身子里似住了个可怕的恶鬼一般，日日吸食他的精血，别家的小娃是越养越白胖，他却是越养却瘦弱苍白，血气日弱。”
“就是昨夜子时！”
中年儒生突然停下了话语，喘着粗气，面露恐慌之色，目光惊惧闪烁，抖着手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喘西片刻，才接着说道：“就在昨夜子时，小公子突然啼哭几声便没了动静，待发现时，人已经没了，只见他全身血管爆裂，可是却不见一滴鲜血，干枯如老尸，血……全身的血都被不知什么东西吸干了！”
桌边一圈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人人面色发白，惊愕不已。
好一会儿，才有人干咽了口唾沫，勉强笑了笑：“我说酸秀才，你这道听途说的，诓我们呢！哪有这般诡异的事情？”
“嘿，我这个爆脾气！”中年儒生气道，“李家为小公子请的奶娘和我家婆姨是一个村的，还有寿财铺王掌柜的学徒，就住我家隔壁！他可是见着了那具童尸，吓得跟筛糠似的，昨夜硬拉着我陪他一宿！”
“如此说来，这李家的小公子，乃是横死啊！”
“怎么有如此诡谲莫辨的事？他不是受花神眷顾而生的孩子吗，这应该是福佑满门才是啊。”
“快别说玉雨花神了，你没听说吗，前年抢到圣灵玉雨花的程家姑娘，不是许愿说要嫁个如意郎君吗？成亲第二天，新郎官就横死了！”
“不是吧，这……我也听说之前抢到圣灵玉雨花的人，好像看似心愿得偿，但最后都落得凄惨下场啊！”
“嘘嘘嘘！”有人惶恐地一只手指按压在嘴上作噤声状，“小点声啊！如此亵渎神灵的话，你们也敢说！玉雨花神岂是我们能背后瞎议论的？花神显了灵通，还了我们的心愿，这可是大慈悲！至于那些人，不过是他们自己时运不济罢了，怎么能怪罪到神仙身上！”
“是是是！”众人忙连连点头，“必是他们多行不义，遭此报应，可不关玉雨花神的事啊！”
“就是，”有人惊惶地双手合十对着空中连连参拜，“小人口无遮拦，多有得罪，花神莫怪，花神莫怪！”
布帘后，白念惜朝路离使个眼色，目中隐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