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霍修霆能根据实际情况猜到这么做的后果,或许此时骆英杰的反应带给他的冲击力就不会那么大了。
骆英杰明明受了重伤,体力大大减弱,打到霍修霆左脸的那一巴掌,仍让霍修霆鼻血喷涌。
“修霆哥,修霆哥!”
“小霍!”
“哎,杰哥怎么打人?我们可是为他报仇啊。”
“看来我们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可是亲兄弟,算账也轮不到我们插手。”
众弟兄七嘴八舌的叫嚷,一小年轻扶住霍修霆,慌道:“走,去院子里冲洗冷水。”
“没关系,”指缝里不断涌出鲜血,前襟很快浸透了,他坚持不走,想弄弄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大山告诉他骆英杰这两天就过来,唆使他向骆英豪卖好,找机会偷袭他,给骆英豪个惊喜,结果呢,骆英杰并不惊喜,反倒一副势必为他兄弟出气的样子,“我说了没关系,滚远点!”
他最要好的朋友,小凡,只好退开两步。
大山心中的讶异之情不亚于任何人,他见霍修霆松开自己的鼻子,蹭了一脸血,老大不忍,不等他过来质问,大山慢吞吞的走到沙发前,瞅了眼旁边位子上的骆英豪,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杰哥,你是冤枉的,这家伙才是幕后主使,您在里面吃糠咽菜,他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还…还…”还了半天没还出个所以然,总之三个字,“不服气!弟兄们不服气!”
“闭嘴!”骆英杰的眼睛鲜红欲滴,和他惨白的脸色形成强烈对比,显示出前所未有的威慑力,“老子的家事不需要你们瞎操心!”
多简单粗暴的一句话,足以让所有为他打抱不平的人哑口无言,大山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那所谓的义气充其量只能算是自以为是?当着众弟兄的面儿,他颜面扫地,多少有些难为情。
靠在沙发上享受冷敷的骆英豪发出怪异的笑,大山的脸色更黑了。
霍修霆来到大山身旁,揶揄道:“山哥,认清现实吧,咱们就别自作多情了,义气这玩意儿因人而异,在有的人那里,他叫忠信,有的人那里,叫自不量力的癞皮狗。”
大山若有所悟的转过头,看着霍修霆血色狼藉的脸,对骆英杰的失望达到了顶点。
当众人准备愤然离去的当儿,骆英杰浮肿的面皮抽动了两下,嘴巴张了张,挽留的话呼之欲出,旁边忽然发出一声低吟:“哥。”
骆英杰动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因这一声低吟敛去了企盼的光芒,视线落到骆英豪鼻青脸肿的皮肤上,蛰伏在内心的原生态恨意重新燃起,恨不得把欺负他弟弟的人再抓过来揍一顿。
“哥,那些叛徒太过分了,我可是他们的老板,他们居然敢对我不敬。”骆英豪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眼前对自己满怀关切的大哥实在太令他感到惊喜了,骆英杰只是单纯的来找他,没有丝毫恶意,也没有任何jing方派遣的侦查人员,这个大傻子,碰巧被朱朝阳利用了而已。
想到朱朝阳,他一点都笑不出来,那诡计多端的臭小子竟敢去查他,太过分了。不过没关系,他有天大的本事,终究是一个人,阿阳被他挟持了也还是自己的人嘛。
不足为虑。
显然,他忽略了严良他们仨,可是跟朱朝阳一条线上的。
大山等人愤愤不平的走到院子里,这个人薪水尚未到手,就这样走了,不甘心,虽说最近挺清闲,但江舒雅有何吩咐,他随叫随到,完全按照骆英杰之前的指示,小屋里的三个小鬼多亏有他们在才没能逃掉,大山因此受了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也得领了劳务费再走。
关系闹到这步田地,骆英豪肯定不愿付薪水,大山清楚骆英杰的经济窘况,他身体状况也不好,说不定啥时候又被逮捕,不是不好意思开口,是开口了哪怕拿刀逼着他也拿不出钱。
“大伙吃了大亏,都是我的错,我回家筹钱,给你们补上。”大山说。
众人纷纷反对,他们的意思是,不能便宜了姓骆的,自家兄弟之间就无所谓了。
“要也白要,骆英豪给咱们打成那样,再给咱们发工资?别逗了行不。”
“那总不能便宜了他们吧!瞧瞧我们以前在他手底下干了多少昧良心的事儿,社会上还有兄弟们的立足之地?少做梦了,一辈子都堵上了,临走还拿不到工资,冤大头做到这份上也没谁了!”
“有道理,我们的要求不高,够吃饭就行,想让我们守口如瓶,必须得让兄弟们都满意!”
说一千道一万,拿不到工资,别指望他们利利索索走人,而“守口如瓶”四个字将简单的欠薪事件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大山侧头望着小凡从水井打了一盆清水,帮霍修霆冲洗鼻血,由于失血过多,霍修霆整张脸煞白煞白的,随时能晕过去的模样,大山心头狠狠地揪了一下,十指缓缓收紧,近乎凶狠的决然之色自双目射出。
……
“你干的?”
眼前的黑白照片只残留一小半,骆英豪用它祭奠秦云时怀着低落的心情,真想火焰正在燃烧的是那个女人的肉身,真想把她从坟墓里挖出来让她再死一遍,一张小小的照片,存在与否,都填补不了他内心巨大的遗憾。
可眼下这张照片带给他的只有心惊胆战,这傻子不是专门来看他的么,拿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气质问他是什么意思?打的什么鬼主意?
对了,朱朝阳一开始露了一次面,这会儿哪里去了?找那帮兔崽子去了?
骆英豪“腾”的坐起来,喉结上下滚动一轮,瞪着照片道:“你从哪儿找来的?”
骆英杰面无表情:“你电脑桌上。”
骆英豪大大松了口气,说:“应该是朱朝阳干的,我从未见过阿姨这张照片。哥,你妈就和我亲妈一样,我尊敬她还来不及,想把她的肖像裱进相框呢,烧掉就未免不孝了。”
骆英杰颤抖着从怀里摸出方慧的照片,哑声道:“朱朝阳给我的…是完整的。”
居然不信?长本事了,骆英豪一本正经的说:“都是他从我家拿的,想必,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他会全部烧掉呢。”
“不不不,”骆英杰肯定道,“这个不是你家的,后面有我写的字,说明是从公寓那边拿的,我收藏的照片也的确找不到了。”
“哦,是吗?”骆英豪煞有介事的将照片翻过来,果然看见几个幼稚的圆珠笔字迹,疑惑道,“哥,没看出来呀,你还喜欢收藏照片,估计藏了不少阿姨的照片吧?”
“是不少,我妈的就一张。”
“哦,其他的是谁的?”该不会是骆永辉的吧,死傻子真是天真的要死,骆永辉可从没把他当儿子看。
在车上,朱朝阳带在身上的另外几张照片也给了骆英杰,有背面写明照片主角姓名的,也有姓名加住址的,字迹算不上端正,但看得出散发着力透纸背的认真。
“朱朝阳为了找普普才去的公寓,他到的时候,公寓里空无一人,从你的照片找出你家的地址,哎,多亏我有先见之明,否则我遇不上他,就找不到我兄弟。”骆英杰长久的盯着照片上的骆英豪看,那是张放大的证件照,人物表情严肃,穿正装,蛮英俊的,标准的商务型人士,但看久了会让好心情变糟,说白了,它带给观看者的是无形的压抑。
骆英豪皱起眉:“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即使朱朝阳得到地址才想去我家的,他怎么知道在那里一定会遇到阿阳,并通过他找到我?要说是图财,似乎也不可能,老王说他自始至终都没动过贵重的物品。”
专程去挖他的秘密?事情好像跟朱朝阳没什么关系吧?他实在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骆英杰最后出示的那张照片给出他答案:“因为他知道绑架普普的人包括舒雅,谁叫你跟她的关系好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