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朝阳主张先带骆英杰找医院治伤,再通知jing方人犯的位置,以骆英杰袭jing逃跑的行径,估计这会儿社会上通缉他的布告已铺天盖地了,哪还用主动通知,说不定警察早暗中布下天罗地网等候多时。
陈双娇抱住骆英杰不放,哭嚷道:“别过来,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混蛋,他死都不得安生,非得把他弄到狱里才甘心?有我在,休想动他一根毫毛。”
“不管jing方对他的罪行做出何种审判,我相信,他一定会得到公正的对待,而且很可能保住性命,如果你再不放手,他必死无疑。”朱朝阳竭力压抑住急促的心跳,平和的说道。
“那就让他死在我手里好了!”陈双娇愤愤地哭道,“我一想到他对我说的那些话全是骗人的,就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在医院里一见如故的怦然心动,怎么可能是假的?我分明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的情真意切,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单纯的气那个贱人才跟我在一起的呢?
骆英杰,你说话啊,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严良拉住欲上前阻止的朱朝阳,摇头示意道:“让她哭个够吧,女人撒起泼来,男人是无能为力的。”
朱朝阳郁闷的吐口气,祈祷骆英杰多坚持片刻,环顾周遭景象,一面是连绵山川,一面是幽深的峡谷,路面迂回曲折,竟是条不折不扣的盘山路。
严良这小子究竟把他们带到什么鬼地方来了。
他无奈的看了严良一眼,向骆英杰他们走去,稳妥起见,决定借他们的手机一用,不联系叶军,叫救护车总行。
骆英豪东张西望,观察附近有没有藏身之地,所有人都被陈双娇吸引了注意力,眼下正是脱身的好时机,车子一发动,他就成功了。蹑手蹑脚向劳斯莱斯靠近,忽见朱朝阳过来,他忙回到江舒雅身边,一脸的希冀与悲愤。
朱朝阳看在眼里,早明白他的意图,装作不知的样子,借手机的话尚未说出口,江舒雅三步一晃的朝陈双娇走去,骆英豪强挤出一丝笑容掠过朱朝阳,紧紧地跟随着江舒雅,生怕朱朝阳又对自己拔刀。
“哎……?”朱朝阳孤零零的站在漆黑的山壁前,满腔郁闷。
“心心在哪儿,你告诉我,快告诉我!”江舒雅来到陈双娇面前,摇摇晃晃的半弓着身子,声音空洞沙哑,无比殷切的望着她。
陈双娇沉浸在愤恨悲苦当中,旁人的话是一点也听不进去,喃喃自语:“其实他一点也不傻,他和我一样患了忧郁症……我们在医院里,一见钟情,哈哈,两个忧郁症患者一见钟情,岂不是痊愈了?不靠任何药物辅助,就那么痊愈了,能……帮彼此放弃轻生念头的爱情,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江舒雅慌不择言道:“是真的,我相信是真的,求求你,别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心心她……”
“可他真正在意的却是你,不是吗?”
“因为犯病他才会说出那种傻话,你不要当真。”
“我说过了他不傻!”陈双娇红着眼睛嘶吼道,“甚至,他也不是为了看忧郁症才进那家医院的,而是为了看望一个病人,一个小女孩。”
“心心!”江舒雅失控的抓住陈双娇的衣服,颤声问,“是哪家医院?是哪家医院!”
陈双娇扬唇而笑,蹙眉道:“我忘了。”看江舒雅抓狂、心急如焚,她笑的发自内心,那是大仇得报的快慰。
江舒雅腿一软双膝跪地,啜泣道:“求求你了,告诉我,心心还好吗?求求你,求求你……”骆英豪拉着才没让她磕下头去。
“姐,”严良不忍直视,劝道,“半夜了,你到底要玩哪出?”
“你管不着!”陈双娇揽住骆英杰的肩膀,使他的脸和自己的脸颊相贴,“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严良,带他们去找心心。”
“那你呢?”严良瞥过骆英杰惨白的脸,暗叹道:姐,你也是有女儿的人,怎么跟江舒雅相差那么远呢?
“我…”陈双娇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她很快做了决定,“我带着英杰,走到哪儿算哪儿。”
严良怒而不发,斥道:“我打赌,挨不到天亮你俩就尸骨无存了。”
陈双娇无动于衷:“那也是命。”
“命?”严良冷笑,“别给我讲虚无缥缈的命中注定,命唯一的意义就是指活着,除此之外,其他都是无稽之谈,噢,你自己往虎口送死,被猛兽嚼吧嚼吧咽了还能讲出同生共死之类的情义之说?”
陈双娇差点气断气:“我想静静。”
身旁的人忽然动了动,陈双娇霎时提起精神,连呼骆英杰的名字,江舒雅等人急忙凑过来,屏息凝神的听他说话。
骆英杰嘴唇微动,却没什么声音,陈双娇心如刀割,涌出泪来:“你说什么,我都依你,跟小兔崽子走的话,你就点点头,让我带你走的话,你就看看我。”
骆英杰缓慢的将视线移向她,她高兴的破涕为笑,侧耳靠近,听他几不可闻的嘱告。
众人只能从陈双娇脸色的变化猜测骆英杰话语的吉凶,关于具体的内容,单凭猜测无法断定。
骆英杰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渐渐的,游丝般的气息也不复存在了,陈双娇心头的岩浆随着他渐行渐远的灵魂而逐渐冷却。最后,在眼中打转的液体并未溢出来,仿佛被风吹干,将难以抹去的痕迹浸润于原先的载体上,她的瞳仁无端蒙上一层阴翳。
“他本来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的,”她缓缓起身,痴痴的说,“我却不以为然的暴露了出来,他看到你因着急心心生不如死的模样,竟心软了,托我无论如何带你去见心心。”
后两句话她对着江舒雅说的,刚才的疾言厉色悄无声息的转变成了死灰般的平淡。
江舒雅思绪雀跃,感激道:“谢谢你了。”
陈双娇不屑一顾的甩开众人惊异的目光,一个人坐进车里悄悄抹眼泪。
犯人死了,这可不是好事,朱朝阳步履异常沉重,打算一到精神病院就打电话告诉叶军骆英杰尸身的位置。不,还是现在就打吧,免得夜长梦多。
所以他一到车里就问骆英豪借手机,骆英豪借口道:“没电了。”
“拿给我看看。”朱朝阳不依不饶。
骆英豪怕他报jing抓自己,哪肯轻易借给他通讯工具,找了一大堆理由,朱朝阳到底没被他三言两语打发了,不过多亏了江舒雅开口说情,骆英豪才勉勉强强的拿出手机来。
朱朝阳打开手机一看,电是有,但没信号,登时想起他们目前的处境多么糟糕:“严良,姐说心心所在的精神病院在哈市郊区,路程不远,怎么还没看到精神病院的影子?”
严良心下惴惴:“我…我不知道该走哪条路。”
那你还开!
“这也不是去宁州的路。”朱朝阳道。
哈市、宁州都没有山脉,伫立于百尺高楼方能隐约望见远处层峦叠嶂,严良也意识到自己走错路了,一来他的驾驶技术连半瓶子醋都算不上,二来启程时情况太过急迫,专挑平坦宽阔的大路走,几个转弯,早忘了来时路线,一开始兴奋过头,哪注意的这许多,以为沿着大道一路奔驰自然能抵达目的地,冷静下来才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好像越走越偏,离宁州越来越远了,”严良不安道,“朝阳,你记得回宁州的路怎么走吗?”
“……”朱朝阳道,“问你姐。”
陈双娇脑子里装的满是骆英杰,担心他尸体被野兽叼走,真该把他拖上车的。转念一想,他那般绝情,我还总惦记什么?他本就没心没肺,给野兽吃了倒好。
严良问她话,她不理不睬。
骆英豪说道:“天色太黑,看不清楚,要是在白天,兴许我能分辨出哪条是回宁州的路。”
江舒雅抗议道:“能早一刻就早一刻,心心等我们呢。”
“是是是,”骆英豪道,“连夜去找心心才是,既然陈小姐知道路,你再问问她。”
严良每次跟陈双娇打交道都特别头疼,人家摆明了不搭理你,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徒增人家厌烦,一时难以开口。
普普向来厌恶陈双娇,万不得已才和她说几句话,见江舒雅着急心心的安危,自己也很好奇那个女孩到底长什么模样,便学着朱朝阳之前撕T恤的样子,撕下一块面干净的料来,给陈双娇包扎手肘伤口。
陈双娇刚经历一场人生中最惨痛的背叛,自然而然的将任何人的好意当成虚情假意,条件反射的抬手推她,劲力却没发出去,懵的愣住。
光线暗淡的车厢内,普普脸庞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感同身受的说:“叔叔可能不是个好人,但他也绝对不是坏人,他对我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对阿姨也是出奇的好,我们理应为他流泪,祈祷他尽快得到安息。”说完,伤口也包扎好了,陈双娇尽管不赞同她的话也提不起气来。
“哼,出奇的好,能有半分真心才叫出奇,虚假的情意给的再多,也不能叫做好。”
“阿姨误会叔叔了,叔叔明明很在乎你。”
“轮不到你替他说好话,我心里明白的很。”
“你不明白,”普普义正词严,“叔叔的本意是永远不让那对狗男nv知道心心的下落,你一时冲动吐露了出来,他担心你被他们逼迫,才最终做了这个决定,叔叔为保你的安危用心良苦啊,怎能说不在乎你呢?”
陈双娇将信将疑的收回视线,手撑额头若有所思。
“阿姨,”普普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谨小慎微的轻声催促,“叔叔等着去人收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