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林建德过的很不安生,地下室里闹的鸡飞狗跳,胡美凤一急,一勺子滚汤溅的胳膊皮开肉绽,一怒之下,巴图被拎出来狠狠打了一顿,看他还哭不哭。
“小兔崽子一嗷嗷,镇定剂效果都不好了,一个个的使劲闹腾,嚷嚷着回家,烦死了,也不知镇定剂对小兔崽子怎么就不灵了呢。”
林建德被胡美凤吵的脑子直嗡嗡,不是严良拦着巴图铁定给当场摔死了。
“什么药用久了都会产生抗药性,”严良顶着唇枪舌剑为巴图说情,“尤其是三四岁的小孩子,抵抗力好,镇定剂什么的得大量才有效,您信不信,注射两针管子保管他当场晕倒!”
林建德烦的要命:“行行行,赶紧弄走,甭管用什么办法,安静下来就行。”
“哎哎,我这就抱他走。”严良一手拎起巴图,急忙往外冲。
“等一下。”开口的是毛子,严良陪笑回过身来,低眉顺眼的问:“哥有什么吩咐?”
毛子假正经的板着脸:“我看你这两天跑地下室跑的挺勤。”
意思不言而喻,林建德一下明白过来,问道:“小严,你还想搬回地下室?”
严良笑容不减,拎着巴图上前两步,林建德烦躁的挥挥手,他忙退到较远的位置,恳切的回答道:“不不不,老大派给我两个活我得跟小不点们套好交情啊,不然到时候产生抵触情绪就糟了,镇定剂也有失灵的时候。”
林建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严良继续道:“另外我给巴图涂了两次药,您看,好的真快,过几天这皮一褪,跟脱胎换骨的一样。”说着,将巴图的脑袋歪向林建德,林建德多看一眼都嫌晦气,忙不迭赶他走:“好好,你认真办事,就有随意出入地下室的特权,谁拦你你汇报给我,下去吧赶紧。”
“是,老大我先走了,有事您喊一声,我就在门口。”
“走远点走远点,我都给吵的耳鸣了。”
严良正中下怀,手刚碰着门把手,背后又有人喊:“站住,我问你个事儿。”长吁口气,翻个白眼,又卑躬屈膝的应付起胡美凤来。
胡美凤扒着巴图的头皮审视半晌,巴图不老实,她好几次想出手,怕一巴掌给拍出毛病,于是化悲愤为力量,轻轻松松的压过巴图的哭声:“效果真不错,你在哪买的烫伤膏?”
严良头皮一紧,有资格出入帐篷的只有他从前住过几天院的诊所的一名药剂师,被林建德收买,风险和收入成正比,因此林建德偶尔有个小病小痛只消电话联系,当天必到,给朱朝阳疗伤的也是那名药剂师,严良至今没弄清他姓甚名谁,撒谎都没的撒,不过安全起见,自然不能说是从他那里买的,林建德一问就知道真假,但更不能提及王婶。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难不成说自己造的?刹那间,严良绞尽脑汁,在胡美凤问第二遍前他撞破各个死角恍然道:“捡的!一块不长草的烂泥里,发现的!哈哈哈真是巧啊正好用得着。药膏的名字叫做m宝止疼生肌膏,医院应该有卖的。”
胡美凤看不惯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半信半疑,恰在此时,一股温热的骚臭味从巴图屁股上的尿不湿里冒出来,严良抹了把汗,好歹是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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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给你说话你能不能听懂?饭不吃奶不喝,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哭死了指不定你哥多高兴呢!”
巴图突然偃旗息鼓呈现出一脸的懵懂,睫毛上晶莹的泪珠欲掉未掉,透过雾气朦胧的液体,仿佛看见一个浑身上下挂满手榴弹的怪哥哥,哭一声,就朝自己扔一枚手榴弹,弄的一屋子烽火连天,自己好像坐在一个草色焦黑的大坑里,抱着一只没有奶的瓶子,简直吓得屁滚尿流。
严良宁愿给人砍两刀也好过给一听不懂人话的小生物讲睡前故事,讲岔一个字人家马上狂风暴雨过一轮,这脾气真不是人受的。
小家伙不哭的时候还蛮可爱的,严良无语望天的给他顺了一回毛,说:“你说你,不吃不喝就能见着你哥了?别做梦了,他犯得是大错,逃跑没给打死就不错了,关几天小黑屋知足吧!林老大说了,李辉等的不耐烦已经放弃你哥了,等他从小黑屋出来,另外给他找个好人家,我觉得他这是因祸得福了。”
巴图黯然道:“我想哥…我想他……”
严良:“你就是脑子还没发育全,人家烧死你的心都有了,还在这儿一厢情愿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祖宗,你再哭,惹恼了林老大,挨打的是你哥!”
巴图立刻停住哽咽,严良嘘声道:“我问你,想不想回去和爷爷奶奶在一起?”
巴图咬着瓶嘴时不时地翻眼看他一下,摇头晃脑的好像听不懂。
严良有些失望,这孩子八成脑子瓦特了,阿莱拼命虐他,他还只想阿莱。
迷迷糊糊快睡着时,巴图含混不清的扒着床头问他:“哥回家波?”
严良半梦半醒的叫一声:“没救了。”翻个身朝里睡了。
门外,骆英豪若有所思的半眯着眼,蹑手蹑脚的走了。
一回到办公室,他迫不及待的翻找通讯录,接着拨通诊所药剂师的私人手机:“林格啊,你好你好,这么晚了打扰您不好意思,没什么大事,就是林夫人手被烫了,给你买点药。”
林格:“林先生今天下午打电话找过我,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跟他说了紧急应付的方法,目前稳定了,他让我明天有空去一趟。”
骆英豪:“噢这样啊。”
林格:“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挂了。”
骆英豪:“小严最近有没有去你们那拿过药?”
“哪个小严?”
“高高瘦瘦的那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严良。”
“想起来了,严良,我没跟他单独接触过,印象不深,但如果他来拿药我肯定能认出来。”
“哦,没有就算了。你能帮我打听打听其他开药部门关于他的记录吗?”
“除我之外就一个开药部门了,没问题,明天上班我帮你问问。不过,这属于病人的隐私,骆先生……”
“关心关心手下的健康,现在年轻人不注意身体,长辈问了他又嫌烦,有劳林大夫了。”挂上电话,骆英豪翻来覆去的熬到凌晨5点,去林建德处签到后走出帐篷,寻找一片不长草的洼地。
9点左右林格打来电话,说:“严良没来开过药,也没打电话订购过任何药物。”
——
骆英豪总觉得烫伤膏跟朱朝阳的行踪有关系,严良拒绝与他合作,而他连底牌都亮出来了,随时有被林建德一脚踩死的危险,因而找到朱朝阳和普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迫切重要。
直觉将他引近林赞家的帐篷,二十多里路,走的他一身汗,途中遇到几个放羊的牧民提醒他别一个人瞎逛,说最近有草原狼出没,羊被叼走了好几只。
“叼羊又不叼人,你们把我当羊啊?”
“羊是整只叼,人也是整个啃,前两天晚上,相距不远的一处山坡,三个年轻人血淋淋的躺在那儿,旁边有头死狼,看样子三人合力打死了狼,自己也差点给咬死,多亏林赞他爹发现。”
“三个什么样的人?”骆英豪眉心一跳,大声问。
“好像是两个女的一个男的。”
“现在在哪儿!”
“林赞家啊,老爷子一下丢了两个孙子,怕是做了什么缺德事,这回良心发现攒阴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