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为什么会是三个人!难不成找朱朝阳的人来了,时运不济遇上草原狼,没走成?骆英豪惊疑不定的直奔林赞家。
胡和夫•林赞正督促妻子乌仁娜取出冰柜里最好的牛排和奶茶,乌仁娜纵然舍不得,仍勉为其难的照做了:“这可是我们半年的口粮,拿给几个陌生人吃,养身体,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了的,总共那么几头牛,赶明儿全给吃光了。”
“瞧你说的,咱们把他们养好了,孙子就能回来,牛羊全宰了我也不眨一下眼。”胡和夫边勾兑奶酒边说。
乌仁娜态度存疑:“你就那么相信那嘴上没毛的家伙?万一他撒谎呢,我们不是没去找过,姓骆的怎么跟我们说的?巴图要是跟他们有一星半点的关系,让林老大手底下的每个人都死无葬身之地,他要是说假话,不把他自己也咒进去了?”
胡和夫若有所思的吸口烟:“别听姓骆的瞎扯,我早就看那家伙不老实,他能跟你说实话?”
乌仁娜惴惴不安的抽泣着:“一定是苏娜在天有灵怨恨我们卖了阿莱,所以将巴图也带走了,咱儿子肯定也生气了。”
胡和夫一开始也信邪,可是光信邪不能解决问题,自从昨晚听那叫严良的说巴图就在林建德的地盘,连日来憋闷的心情拨云见日。
骆英豪自称是林建德的心腹,林建德自己也跟附近的居民打过招呼,多少透露过骆英豪的身份,内地人,犯了点错误,被老婆赶出家门,来地广人稀的蒙市郊区寻求庇护。
胡和夫当然把骆英豪的话当真,可他曾见过严良跟随在骆英豪的身后,俨然是个言听计从的手下,他的每句话都反驳了骆英豪跟他打的保证,关于巴图失踪的细节都说的煞有其事,最有说服力的还是骆英豪的底细,严良如何归顺他的,他们是如何从哈市被追到这里来的等等一系列事件的大概描述,绝非信口能胡诌出来的。
胡和夫选择相信严良,他躬身掀开帐篷,将奶酒放到一个小炉子上煨着,语重心长的说:“甭管真假,咱最多亏两头牛,赌的却是巴图的命,我愿赌服输。”
乌仁娜切好奶酪,同牛排一块放进托盘,走进厨房:“但愿老天可怜我们,严良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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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下的草原泛着淡淡的荧光,一头体格硕大的野狼尾随在普普身后,她刚摆脱十几名凶贼的追捕,惊魂未定,又被垂涎欲滴的野兽盯上。
“朝阳哥哥,朝阳哥哥,救我……”她走过绵软的草地,尖锐的石子铺陈的路面渐渐多起来,她本能的呼唤令她魂牵梦绕的那个名字,每次出声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野狼就在十几米外的地方,轻轻一跃就能将她扑倒,呼吸被恐惧压的失去正常频率,喉咙干的犹如刀割。
朱朝阳记得自己决意单独行动,撇开普普,撇开严良,陈双娇更不在他的顾虑范围之内,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累赘。
他走过严良说的陈双娇可能藏身的山洞,向着开阔的地带而行,一手紧紧的攥着匕首,另一只手锲而不舍的握住裤子口袋,里面装着三张面额一百的钞票,以后这段日子他唯一可以倚仗的东西。
“我的妈呀!”阴沉的草丛里忽然传来一声错愕的惊叫,朱朝阳猝然转过身,刀锋乱指,情绪近乎失控:“谁?是谁?”
暗影中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她万分反感目前的处境,却不得不忍受,上身前倾着,像个长期饿的直不起腰的乞丐,哭丧着脸喘息道:“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那小贱人死了更好,看她还向谁耍威风。”
四野响起长长的狼嚎,朱朝阳看了眼孤零零的冷月,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真的是你,陈双娇,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陈双娇饱受饥渴的折磨,整个人瘦骨嶙峋,病态的容光在夜色中像是棱角分明的石膏像:“恐怕遂不了你的愿了,就算有一天死在这儿,也会死在你的小美人后头。”
“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是聋子吗?你的小美人被野狼包围了,啧啧啧,尸骨无存,真好。”陈双娇志得意满的拄着一根树枝走向狼吼密集的方向,“我去捡块肉吃,没肉的话,骨头也成,事到如今还挑剔什么。”
朱朝阳忽略了身体上的痛,一路狂奔,来到可以俯瞰全局的高地。
两头狼将普普包围,普普拿石头砸,拿树枝戳,效果甚微。
陈双娇疯疯癫癫的哼着愉快的小调,一步步走下高地,狼一样盯紧普普,而狼的注意力一部分分散到她身上。
如果没有陈双娇,野狼的攻击会更猛烈直接,朱朝阳始终弄不明白那女人当时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
但不管她安的什么心,他自顾不暇,力所能及的似乎只有转身离开不引起狼的注意,其他人的死活他管不着。
“朝阳哥哥!”普普看见朱朝阳出现在地势较高的地点,惊喜的喊道,随即考虑到自己危险的处境,怕朱朝阳白丢掉性命,一句“别管我了”来到嘴边,尚未说出口,朱朝阳已然走了。
朱朝阳甚至能感受到她殷切的祈盼,失望的目光,可他顾不了那么多,他不想再跟两个麻烦精纠缠不清。
——
“朝阳哥哥,感觉好点了吗?我扶你起来。”
“不用。”朱朝阳避如蛇蝎的推开普普,撑着身子下床,起的太猛,一下扑到桌案上,普普慌忙伸手扶住他:“朝阳哥哥!”
“我叫你走开!”朱朝阳暴躁的咆哮道,普普摔倒在床前,抽噎着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的伤更严重了。”
朱朝阳顺势坐在桌前的椅子上,额头见汗,沉吟道:“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我也不是你朝阳哥哥。”
普普嘴角的笑容陡然凝住:“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有你尽管说出来,我一定改。”
“你没错,错的是我。”朱朝阳眼神散乱,脸色苍白,“我不该脑子一热去哈市找你,更不该跟严良做朋友,谁跟你们搭上边,所有可恶的事情都会接踵而来。”
普普用胳膊蹭去眼泪,微微一笑:“我明白了,谢谢你,终究奋不顾身救了我和陈双娇,你放心,有机会我会告诉严良哥你的想法,省的他自作多情的称兄道弟。”拨开隔壁的帘子努力保持着笑脸,“我去看看贱人怎么样了。”
“别出去!”乌仁娜端着营养丰富的早餐进来,低声叫道,边把牛排以及奶酪等乳制品分别放进三个盘子。
普普放下帘子走到床边坐着,两只手不停的摆弄一个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折纸,乌仁娜见她脸上有泪痕,朱朝阳绷着脸不说话,发觉气氛不对,坐到普普身边问:“吵架了?”
普普局促的笑了笑:“没有,阿婆,为什么不能出去?陈双娇呢,她回来了吗?”
乌仁娜:“我刚把她送回屋子里,姓骆的正打听你们的消息,你听听,老头子说一句他有三句,好怕他硬闯。”
普普侧耳一听,外面果然是骆英豪说话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急切,她紧张的睁大眼睛:“他怎么知道的!”
乌仁娜惭愧道:“都怪我这张嘴,昨天我把老头子捡了三个受伤的人的事说了出去,没想到……”
“没关系,”朱朝阳莞尔一笑,“这里不是他的地盘,我们又不是他的奴隶,难道他还能明目张胆的抓人?”
“对对对,我们又不是他的奴隶,他凭什么抓…人。”普普振振有词的附和道,末了觉察到朱朝阳视线,声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
乌仁娜说:“谁说不是呢?可那叫严良的,他千叮咛万嘱咐,骆英豪万一找过来,千万不能泄露你们的行踪,最好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否则……”
朱朝阳和普普关心的不是“否则”会有怎样的后果,昨晚他们并没见到严良。
“他还说什么了?”朱朝阳狐疑道。
“还说,”乌仁娜年近七十,一点不糊涂,绝口不提严良承诺送回巴图,“千万不可亏待了你们。”
“我就知道,严良哥到底还是在乎我们的。”普普说,“对了阿婆,他有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过来,打算把我们怎么办?”
朱朝阳接口道:“轮不到他多管闲事。”
乌仁娜看看朱朝阳,又看看普普,摇了摇头:“这倒不曾说,不过他应该很快就来看望你们。”
帘子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骆英豪挨个房间找人,胡和夫拦不住:“骆老板,那三人伤的很轻,天没亮就走了,你知道我家的条件,招待不起客人呀,病人更甭提了。”老爷子一急话里掺杂着方言,骆英豪脑子里乱哄哄的,掀开一个又一个帘子:“放屁!家里没人你老两口杀猪宰羊,冰柜里、厨房里都是牛排味儿,这是逢年呢还是过节呢!”
“他婆婆心脏不舒服,供血不足,身子太虚了,我寻思着冰柜里有年前吃剩的牛肉,蒸热了补补,骆老板来的巧,你安心坐着,我给你砍条牛腿!”胡和夫拽着骆英豪衬衫不放。
“老爷子,几天不见长本事了,编瞎话编的一套套的。”骆英豪口头混账,胡和夫的手指头他都不敢碰,他在此地的威信全靠林建德维系,一旦失去林建德的庇护,他狗屁都不算,一把年纪的老爷子稍微伤筋动骨,乡亲们群起而攻之,他死的更快。
胡和夫:“我活了七十多岁从没撒过一句谎,骆老板您快停手,他婆婆经不起吓唬!”
“刚刚还端一盘子牛肉从厨房出来,这就不能动了?那我得问候问候乌仁娜姑姑呀。”骆英豪一把薅掉最里间的门帘,胡和夫激的差点心肌梗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