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74
扶雪2020-08-20 16:024,089

  这套超大型蒙古包分成许多个隔间,与蒙市居民的住宅风格大相径庭,生搬硬套了内陆的居民宅结构,豪华的装饰无意中将那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抹平了。

  林建德跟一群小弟打麻将打的热火朝天,四个人嘴里都叼根烟,举止随意,分外投入,咋呼声震天价响,混合着噼啪杂乱的麻将声,吵的人离老远就耳膜疼。

  骆英豪有点忌惮林建德,或者确切地说,是看不惯林建德那嚣张粗犷的样子,好歹是当了十几年老板的人,发号施令惯了,如今逃亡在外,人生地不熟,全仰仗林建德的庇护得以重新开始,躲的严严实实的,林建德放个屁都得说香,纯属敢怒不敢言。

  “不跟大老板打个招呼么?”经过麻将桌的时候,严良提醒道。

  骆英豪绕着弯走,以为避过了林建德,忽听严良这么说,气的吹胡子瞪眼:“废话,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比你清楚,少多嘴多舌,有空多想想你自己!”

  “是是是。”严良虚心受教。

  “哎那不是小英子么,见了爷爷也不过来打个招呼,当爷爷瞎不成?”林建德手里摸着一枚麻将,专门伺候茶水的小弟奉上一支指头粗的香烟,恭恭敬敬的点着,骆英豪弯着脊梁骨百感交集的赶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正吐出第一口浓烟,骆英豪被喷了一脸,呛到脸红脖子粗,歪着头捂嘴咳嗽,生怕唾沫星子溅出一点。

  林建德前仰后合的笑起来,差点把麻将桌拍散架,几个小弟随即跟着大声狂笑,笑声中透露着茫然与狂妄。

  严良发现,骆英豪不光忌惮林建德,林建德手下的小喽啰他也怕,可见他虽然在“生意上”和林建德称兄道弟,貌似拥有同等的地位,也仅仅是貌似而已,谁让他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过?林建德肯掩护他算是仁至义尽了,自然要付出点力所能及的代价。

  代价不外乎供林建德一帮人心血来潮将他当成戏台上的猴子耍,骆英豪憋了一肚子闷气,呛的通红的眼睛渐渐发紫,严良后悔出声引起林建德的注意了,骆英豪吃的亏都得算到他头上。

  事实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骆英豪回来后看也不看他,眼睛瞪着黑魆魆的地面,一步步走在前头。

  严良心里七上八下,担心他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发作,最怕不定时炸弹了,不如痛痛快快的马上就臭骂一顿呢。

  “他需要我帮他做一件重要的事,便不能惹恼我,所以才忍气吞声的吧?”这么一想,严良稍稍松口气。

  道路尽头是一个小屋大小的铁笼,角落里靠着两个呼吸急促的人,他们的脸埋在阴影中,看不清模样。

  严良倏地往后退了一步,森冷的气息无孔不入,瞬间将他整个人攫住,与此同时,手里多了个沉甸甸的东西, 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胆怯,不由自主的指关节使不上力,那东西行将滑落,骆英豪握住他的手,帮他攥住刀柄,冷冷的说:“想想朱朝阳,想想普普,他们的命全攥你手里了,就看你攥不攥的住了。”

  严良方才艰难的收紧手指,五脏六腑仿佛被束缚在阴森寒冷的黑夜里,后退是万丈深渊,前进是漫无边际的征途。

  “害怕了?不应该呀,那俩人害的你差点死在章合理手里,害的朱朝阳虽生犹死,可以说你们会落到这步田地都是阿苏和阿阳一手导致的,现成的机会,你应该把握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报仇呀!”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骆英豪额角凸起几根焦躁的青筋,那凶恶的神情,只要严良说一个“不”字,他能立刻拿刀捅死他似的。

  严良惊疑不定:“他们是该死,可更该死的不应该是幕后主使吗?”

  “我就知道你们心里都把我看成罪魁祸首了,”骆英豪苦笑,“实际的情况却是,俩阳奉阴违的东西,偷了我十万块钱外加一辆车,该死的,他们想挟持你们借以威胁我,为了重新将他们掌握在手心里,我费尽心思费尽唇舌,才控制住他们。”

  “噢?”严良大惑不解,“你用什么办法重新收买两个叛徒的?”

  骆英豪愤愤不平的叱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瞒你说,我仅有的三十万全给他们了,而且承诺风头过了再一人一百万,要求是离你们远点,倘若哪个不听话的胆敢动你们一根毫毛,绝不轻饶!”

  阿苏阿阳渴望得到器重的样子,严良亲眼见过,还知道他们受骆英豪的命令回来,原先的酬金被收回一半,倘若俩狼狗当时有一丝一毫的弄虚作假,严良此时一定将骆英豪苦大仇深的控诉当真了。

  骆英豪的目的昭然若揭,先是十分友好的像个担忧孩子前途的长辈一般问他有什么愿望,就算他把真的假的愿望凑齐一万个,骆英豪必然仍不满足。他怎么想得到,骆英豪引他回答的愿望竟是报仇!

  笼子里传来铁器碰撞的清响,阿苏气若游丝的争辩道:“睁眼说瞎话是要下地狱的…老板,我们…我们从无二心……”

  骆英豪飞起一脚猛地踹过去,平日里强壮健康的阿苏顷刻如纸片般倒下去,阿阳被他砸了一下,挣扎半天才爬起来,铁栅内出现一张胡子拉碴的瘦脸和一双饥饿的眼睛。

  “爹,爷爷…大爷,”阿阳语无伦次,急促的声息像个无可救药的重病患者,不死心的求大夫给他一剂救命的良药,“我罪该万死,我鬼迷心窍,偷了爷爷的钱违背了爷爷的命令,该罚,实在该罚,求大爷赏口饭吃,随便大爷怎样罚,兄弟毫无怨言!”

  阿苏捶胸顿足道:“你、你给我闭嘴!”

  阿阳添着皲裂的嘴唇,喉结滚来滚去,颤抖的四肢述说着苦不堪言的最后的疯狂,反驳道:“你去死!都怪你嘴硬的很,说的尽是诋毁老板的话,连累得我也没饭吃,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听你的,你再阻挠我,我、我就把你吃了!”

  阿苏吃力的翻过身来平躺着,嗓子哑的像火药碾过:“傻子,说什么都没用,我们无父无母,一直跟着他混,死了也不打紧,那几个小鬼有家人有朋友,一次搞不死,第二次他就害怕了,只有让小鬼犯下杀人罪,才能抵消他的恐惧,才能…跟几个小鬼和解。

  你瞧,刽子手来了,来了,哈哈……”

  阿阳自欺欺人的摇头:“我不管,老板说只要我听话就有东西吃,有水喝,老板,老板,你宰小苏子一个吧,两个人是命,一个人也是命,严良动了手,小苏子死了,那就是犯罪,一样的,一样的啊……”

  骆英豪对他的央求视若无睹,力图说服严良:“为了朱朝阳,你得豁出去。”

  严良握刀的手绷紧到极致,脖颈呈现笔直的线,牙关咬的死紧,视线宛如两把无坚不摧的匕首,分分钟将骆英豪千刀万剐,骆英豪浑然不觉,不知羞耻的露出诡谲的笑。

  明目张胆的嫁祸、威胁…

  “唰”的闪过一道寒光,严良抛开匕首,转身就走,决然道:“我不会帮你杀人的,要杀你自己杀,我可以装作没看见。”

  身后传来阿阳悲喜交加的喘息:“该死的,就是没那个胆量,以前不挺会说的?老板面前怎么就哑火了?嘿嘿,老板威力无穷啊,管他是天皇老子,照样震慑得住。”

  一副苦涩的画面浮现在严良脑海中,他天南地北的胡侃一通,夸的阿苏阿阳高兴的找不着北,末了,俩狼狗多少被他们的处境打动,决定去替他们说几句好话,一方面也是为了验证骆老板是否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器重他们。

  想象得到他们鼓起勇气试探老板的态度时得到赞不绝口的回应,真是高兴坏了,于是胆子渐渐的大起来,无话不说,殊不知骆英豪笑里藏刀,出了办公室的门,响应他们的并不是老板将建议付诸实践,地狱的大门正缓缓敞开。

  如果没有那次自以为是的建议、试探,说不定骆英豪会采取别的怀柔方式,阿苏阿阳必死无疑的下场是他一手促成的?

  “我不会帮你杀人,别做梦了!”严良忿然作色,重复道。

  骆英豪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匕首,神色古怪,低低的说:“什么叫帮我杀人,明明是我帮你。”

  “我不记仇。”

  “说得好听,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给,握住,别再放手,它能够帮你达到目的。”

  匕首回到严良手里,他想推开,骆英豪喋喋不休:“想想在小黑屋的时候,阿苏是怎样对你的,怎样对普普的?这些你都忘了吗?武鸣山上,没有他们灵敏的鼻子,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套往哪个方向,后面的追踪也就不存在了。”

  “你承认是你指使的了!”极端的愤怒使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压抑,甚至每个声调都有着不同幅度的颤音,他将匕首抵住了骆英豪的胸膛。

  骆英豪低头看了看,发现他激动之余拿倒了匕首,锋刃的一端握在他手里,手心被割出血来,他仿佛没什么知觉,只是狠狠地瞪着自己。

  “曲连山的变故,我可一点不知道,两个恶毒的家伙绑架了你姐,导致一出你被诬陷被毒打的后果,朱朝阳和普普历尽艰辛才救你一命。”骆英豪坚持不懈的说。

  “还不都是你造成的?不要再狡辩了,我不会帮你杀任何人!”严良机械的转过目光,注视着地面。

  骆英豪:“没有他们,陈双娇不会死,朱朝阳不会受伤,你,不会站在这儿听我说些你不爱听的话!”

  他忽觉半天的电闪雷鸣锻造出的霹雳当头击落,不由得头重脚轻,重心放错了位置似的,骇然道:“你、你再说一遍!”

  骆英豪悲天悯人的模样:“陈双娇陈小姐,美丽大方的陈小姐,你监护人的亲生女儿,被关在封闭的车箱里长达六个小时,等我发现她已经凉了。”

  说实话,严良和陈双娇之间存在着无法弥合的嫌隙,阿苏阿阳抬着朱朝阳、普普来向骆英豪邀功的时候,他全然未曾想到打听陈双娇的下落。

  “不会的,她太喜欢骂人,到了地府闹的人家不得安宁,人家不会收她的。”

  “严良,兄弟,你还说人是帮我杀的么?”

  有那么一瞬间,严良觉得匕首无比趁手,无比渴望沐浴在腥风血雨下的感觉,漫山遍野的红色,珍珠般的红宝石流淌于山河万里,好似一面无与伦比的薄纱,它可以给人带来焕然一新的面目,可以铺陈出一条与从前、以后绝缘的全新道路,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踏上去。

  “陈双娇是谁?”严良微微一笑,僵硬的肌肉勾勒出一个难看的表情,却无比清晰,“我不认识她,她是死是活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匕首还给他,手插裤兜,走了。

  骆英豪鼻翼喷张,嘴唇抿成一条歪斜的线,急败坏的嚷道:“好吧我承认,阿苏阿阳得罪了我,我要杀了他们,我命令你,帮我杀了那两个败类!”

  严良头也不回的径直往前走。

  “那两个败类,未经我的允许,开走陈双娇的车,致使警察从那里找到案件突破口!否则老子现在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住大房子,睡大床,一边把钱赚,何以落得寄人篱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老子非宰了那两个败类不可,宰败类的刀必须握在你手里…不然朱朝阳就等死吧……阿阳说的对,宰一个是宰,宰两个也是宰,一个都别想逃!”

  骆英豪崩溃的断断续续的哭着,大踏步的走向笼子,刀子穿过铁栅一阵乱刺,阿阳畏畏缩缩的爬向较远的地方,十几刀刺空。骆英豪一把揪住阿苏的后脖领子,阿苏整个人被提了起来,他丧失了反抗的能力,手脚软绵绵的。

  “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锐器刺进皮肉的闷响杂乱无章,严良试图阻挠:“住手!”硬夺过匕首,奋力撞开骆英豪,阿苏后心中了三刀,两条搭在铁栅间向外伸的胳膊随着慢慢萎顿下去的身子缩回,最后倒在一片血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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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的角落2:罪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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