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阿阳死于非命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有的说他们染上了富有传染性的病菌,无药可救,骆英豪为了营帐中十几名兄弟的安危,万不得已将人关在一个铁笼子里,吃喝不缺,据说最后病发状似失心疯,自相残杀而死;有的说兄弟二人偷了骆老板的钱,因分赃不均产生矛盾而被发现,骆老板盛怒之下赐予他们应有的惩罚;有的说,骆老板新收一名手下,与阿苏阿阳相互嫉妒,暗中斗争激烈,不知怎么滴,兄弟俩莫名其妙的就挂了。
以上三种传言,朱朝阳偏信最后一种,这件事非同小可,影响了伤势痊愈的速度。他要求跟严良单独谈谈,问个明白,听他亲口承认才罢。
可他吃的到严良派人送来的饭菜,听得到严良派人送来的慰问,一天到晚窝在骆狗的巢穴里养伤,看普普研究用药说明书,听巴图演奏的异常勤快的免费“男高音,”连门都出不了,严良没主动来过,他满脑子的愤懑与忧虑便无处安放,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
普普光知道他想见严良,并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缘故,屡次劝慰,无济于事,心底泛起深深地担忧:“朝阳哥哥,你整天寝食不安的,严重影响了伤口的愈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朱朝阳愣了愣,抬起头来,反问:“我好了就能离开?”
普普肯定的点头道:“嗯,你老叫我去找严良哥,他又每次不是在骆狗办公室就是出门了,总是见不到他,昨天我去大厅里打水,碰巧他也在,我急忙告诉他你想见他,让他过来一趟。”
朱朝阳不屑地哼一声,冷笑:“故意躲着咱们,突然被你撞上,估计找了一大堆理由不肯来。”
普普用她那清脆的嗓音说:“严良哥把我拉到柜子后,神神秘秘的说:‘骆狗答应放你们走了,不过我看还是等朝阳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再走不迟。你帮我转告他,安心养伤,别想些有的没的,我一有空就去看他。’我回来的时候见你睡着了,就没告诉你。”
“出奇了,他居然知道我脑子里想的啥。”
“…额?好像并不知道吧,严良可没说你整天在想什么。”
“不知道才怪呢。”
“嘿,朝阳哥哥,能跟我说说,你每天想些什么吗?”
朱朝阳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下的床来,扯过衣架上晾着的短袖,在普普的目瞪口呆中穿戴整齐,说:“我去找他。”
普普扶住他的手臂,心惊肉跳的问:“朝阳哥哥,医生说你最少得卧床半个月才能下地,这才一周左右。”
朱朝阳轻轻地拨开她的搀扶,打趣的挑起嘴角:“一周能做到的事,何必拖那么久。哎,再过几天就开学了,我妈肯定急疯了。”
普普急道:“开学你也暂时不能去上学,医生说……”
朱朝阳:“你又不是医生,好啦,别替那人模狗样的家伙说好话了,我可不喜欢你总记着别的男人的话来说给我听。”
普普光滑饱满的脸颊噌的升起两抹羞涩的红晕,闪烁着珍珠光泽的门牙微微咬住下唇,嗫嚅道:“嗯…是医疗手册上说,利器造成的创伤,尤其你这种,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喂,朝阳哥哥,你非得出去的话,我去跟严良哥申请,你等等我!”
朱朝阳义无反顾的拽开门,侧身傍着门框歇了口气,接着往外走,顺手将门带上:“巴图又哭了,你哄哄他,当心吵醒老板。不用担心我,我去申请晒太阳而已,又不是跑步去。”
普普愤愤地横了巴图一眼,骂道:“不折不扣的拖油瓶,真讨厌,早知道不带你来了,我可怜你,你也不可怜可怜我。”小猪佩奇、尖叫鸡,统统塞给他,嘴里不停咕哝着,“死小孩。”
——
办公室。
骆英豪懒懒的靠在皮椅内,两条腿交叠着笔直的伸在胡桃木桌子上,胡茬覆盖的嘴唇里叼着一根香烟,手擎一支精致的拨浪鼓,悠哉悠哉的转来转去,吵的严良不得安宁。
“我查了李辉的个人资料,男,48岁,与前妻育有一子一女,三年前离异,孩子抚养权归前妻所有,去年在x市打工买彩票中了两百万,返回山区老家,职业不详。”严良念完手中的资料,递给骆英豪,脸色凝重的说,“种种迹象表明,李辉这个人有问题,靠不住。”
骆英豪没打算接资料,更不打算看,他对严良的认真态度感到稀奇,眯缝着被前额头发遮的愈发促狭的眼睛,露出似笑非笑的讥讽之意,取出嘴里的烟,喷出呛人的浓烟:“有问题?靠不住?”
严良十分厌恶的微微侧过身,脸朝着墙壁挂着的风景画:“对,我的意思是,李辉不适合收养阿莱,他…”过于激愤的心情使他心弦紧绷,嘴里打了个磕绊,“他肯定没安好心。”
骆英豪满不在乎的说:“人家出价五十万呢,事成后,经手的人都有提成,少说,你能落个万儿八千。”
严良道:“这不是钱的问题,阿莱刚满六岁,如果让他跟着那样一个男人生活,他的人生就毁了。”
“又不是我的人生,更不是你的,毁不毁跟你有什么关系?”
严良猛吸一口气:“跟你、跟我,都没关系,但跟每个人的良心有关系,亲手把一个年幼的孩子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我做不到,我也不能看着别人那样做。”
“哟!”骆英豪笑道,“我说今儿办公室怎么佛光普照呢,原来观世音菩萨降世啊,恕我眼拙,竟一时没认出来。”放下拨浪鼓,坐的端端正正,拿起资料走过来,“严菩萨,看在小的天天入不敷出苦不堪言的份儿上,您给找个爹妈俱全、爱心泛滥、能拿出五十万的家庭成么?阿莱的未来就指望你了!”
“你用不着讥刺我骆老板,如果你一意孤行,总有一天会遭天谴,我也不再奢望用最短的时间赚最多的钱,我选择退出。”
“哎呀!”骆英豪装模作样的仰着头叹口气,“林大哥负责联系上下家,你没来的时候,领人、送人都是我亲力亲为。如今好不容易找了个信得过的帮手,兄弟,黎明的钟声才刚刚敲响,你这玩的哪出?”
“我不干了!”严良转过头怒视他,咆哮道,下一刻便要摔门而去,一沓文件劈头盖脸的狠命砸过来,骆英豪暴跳如雷的吼道:“TMD,你以为这地儿是游乐场,想来来想走走?真当自己还是身家清白的小白菜啊!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同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你年轻,哪怕你杀了人也摊不着死罪,可社会上已经没有属于你的位置,你看不上投机倒把的勾当,想光明正大的赚钱?今儿我就明白告诉你,离了这儿,你会变成畏首畏尾的臭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暗无天日,别说赚大钱了,混顿饱饭都难。”
严良执拗的一字字道:“不干了就是不干了,说再多也没用。”
骆英豪愤恨的咬了咬牙,香烟被丢到地板滑出几米,破罐子破摔的爆发着他无处安放的怒火:“行,谁怕谁啊!我做了那么多违fa的事情就没打算一辈子安然无恙,你不用拿这个威胁我,他妈的,不就是挨枪子儿么,老子什么都吃过,就是没吃过枪子儿,兄弟,放一万个心,我临死前一定拉你当垫背的!”重重的拍了拍严良的肩膀,一副英勇赴死的神气,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
严良也气到了极点,倘若接收阿莱的是个稍微正常点的家庭,他肯定不会多管闲事,轻轻松松的把钱赚了何乐而不为?干个一年半载,那时候朱朝阳和普普早该安顿好了,骆英豪戒心一松,逃跑的机会多的是。
偏偏碰上这桩破事儿,叫他坐视不管简直不可能。
鱼死网破就鱼死网破,谁怕谁!他出于自保刺了阿阳一刀,那又如何!
严良魂不守舍的东想西想,出了办公室,拨出这几天经常联系的号码,刚响一声,肩膀蓦地被拍了两下,随即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一起走吧。”
严良挂断电话,见朱朝阳一脸重伤未愈的苍白,慌忙扫视一拳四周,午后的光景,林建德那伙人有午休的习惯,骆英豪一个光杆司令,哪有能力东奔西跑的监视他,他那紧绷的神经放松几分,掺了朱朝阳就往卧室方向走:“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让普普告诉我一声不就行了?弄出个好歹来,我不是白委屈了么!”
“少来,我还没开口呢,你倒先抱怨上了,你那张破嘴除了能糊弄普普还能糊弄谁?”朱朝阳故作生气的在他身前推了一把。
严良挤出一个半途而废的微笑,好不尴尬,嗫嚅道:“我怎么会糊弄我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