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养心殿大门被拉开，伺候弘历的宫婢从里面退出来向李玉问好。
“皇上呢？”
李玉着急了解弘历的情况。
“皇上刚起，还在更衣。”宫婢话刚说完，李玉已经不见了。
迈进养心殿后殿，李玉挥手赶走宫婢。
弘历坐在铜镜前，为他梳头的李玉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嘶。”疼痛让弘历倒吸一口气。
从铜镜前站起来，弘历自己给自己穿外衣。
李玉跪在地板上，一脸心事重重。
抿一口茶，弘历把茶杯搁在罗汉床上的小几：“李玉，你怎么回事儿？”
“总管当久了都不知道怎么伺候朕了么？”
李玉闻声一颤，他听得出弘历没动怒，可他不知道如何向弘历张口。
“说吧，究竟遇到什么事儿了，让你如此心慌。”弘历主动给李玉递了个台阶下。
李玉缓缓抬起低埋的头，他瞄一眼面色还算平静的弘历，忍住猜测弘历的心。
弘历得知纯贵妃的死讯，会像悼念皇后那样难过么？
“皇上，纯贵妃去了。”
眨也不眨的盯着弘历的脸，李玉不想错过他脸上的表情。
喝茶的手一顿，弘历嘴角下沉声音内敛：“什么叫纯贵妃去了？”
“皇上，贵妃娘娘殁了。”
茶杯搁在小几上发出好大一声，李玉却顾不得摇摇晃晃的杯子，急忙起身的他连忙跟上弘历。
钟粹宫里哀乐响彻云霄，白幡挂满深宫庭院的每个角落，满宫上下都在哀悼纯贵妃。
头戴白花的娴贵妃给弘历请安，在这样的场合她也不愿意舍弃规矩。
弘历却觉得他的皇贵妃太过冷漠，纯贵妃都死了，她还要在钟粹宫摆皇贵妃架子。
他冷哼一声，跨进正殿。
正殿放着棺椁，棺椁里纯贵妃脸上画着精心描摹的妆，她看起来像只是睡着而不是殁了。
“额娘，额娘。”啼哭不止的永瑢挣脱玉壶的手扑向棺椁。
虚岁七岁的永瑢对生死尚且没有具体概念，但他却知道从此以后，自己没有娘了。
“永瑢乖啊。”娴贵妃用手绢擦去永瑢脸上的泪水，刚打算伸手抱抱他，玉壶却慌了。
像猛兽护自己的幼崽那样，玉壶一把夺过永瑢，用警惕的目光防备娴贵妃。
紧紧搂着永瑢，玉壶絮叨的念着：“六阿哥不哭，不要怕。玉壶会护着你的，用奴才的命护着你。”
“玉壶疯癫的样子一看就是受刺激了，荷蕊去把六阿哥抱过来。”
荷蕊按照娴贵妃的吩咐去抱永瑢，玉壶却疯的更厉害：“是你害死了主子，就是你。”
“贵妃娘娘已经没了，皇贵妃为什么还不能放过六阿哥。”
松开永瑢，玉壶冲到弘历面前拽着他的腿苦苦哀求：“皇上，六阿哥也是您的血脉，您一定要救他啊。”
荷蕊动作比李玉更快，她伸手拽起玉壶一巴掌扇过去，玉壶的嘴角开始淌血。
“作死的下贱奴才，你这是在攀扯谁呢？眼皮子浅薄的东西，皇贵妃也是你能污蔑的么。”
被荷蕊扇了一巴掌，玉壶脑子嗡嗡作响眼冒星星，身子懒洋洋的没劲儿。
“玉壶，玉壶你没事儿吧？”永瑢挡在玉壶面前，他忍着害怕与荷蕊对视：“我命令你不准伤害玉壶。”
“六阿哥。”荷蕊忍着不快努力释放自己的善意。
娴贵妃却命令她退下，亲自蹲在永瑢身边，娴贵妃指着玉壶的伤对他说：“六阿哥一定不想看见这奴才受伤吧。”
永瑢点点头：“皇贵妃，永瑢请求你恩准玉壶去看病。”
“永瑢果然是宅心仁厚，莲心会带你们去的。”娴贵妃伸手想安慰永瑢，却被他侧身躲开了。
纯贵妃殁了的消息刚传出宫，皇贵妃逼死纯贵妃的消息又传遍皇城。
承乾宫里，弘历指着娴贵妃大发雷霆。
“皇贵妃口口声声说仁义，为何纯贵妃死的那晚你会去钟粹宫。”
居高临下俯视娴贵妃，他开口逼问：“纯贵妃是不是你逼死的？”
娴贵妃看着弘历却没有为自己辩解，她知道自己在弘历心中已经被判了罪。
自己说的话，弘历一定不会相信，解释是无用的。
“皇上来承乾宫真的是因为纯贵妃的死因么？”娴贵妃用洞悉一切的眼光注视弘历，她知道不是的。
他来承乾宫不过是走个过场给满朝文武看，给天下人看，甚至给六阿哥永瑢看。
他要让天下人知道：看，我是皇帝但我也是一个深情的男人。
弘历就是这么精明的人，他做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只要他表现出在意纯贵妃的样子，不明真相的人一定会为他的痴情感动。
弘历觉得娴贵妃的话让自己难堪，他觉得自己像肮脏的老鼠被拔掉伪装暴晒在阳光下。
自己的一切小心思、算计显得那么可怜，又可笑。
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够了。”弘历像只被激怒的刺猬，向戳穿他的娴贵妃竖起尖锐的刺针：“朕会下令彻查真相，一定会找到证据治你罪的。”
“李玉。”承乾殿正门被弘历一脚踹开，门外的李玉应声弯腰：“皇上，奴才在。”
“拟旨，皇贵妃忤逆朕，罚俸一年，禁足承乾宫。”
李玉一怔，不小心对上弘历不悦的脸，下意识答：“奴才遵旨。”
弘历以为下令娴贵妃在承乾宫禁足，她一定会低头哀求自己放她出去。
他却没想到自己的圣旨反而给自己添了无数的麻烦。
刚刚结束忙碌又令人生气的奏折批复，弘历转头问李玉自己还有什么工作没做。
等李玉回答的间隙，弘历自己也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完该做的，该好好休息了。
一面想着去听庆嫔唱曲儿，弘历又犹豫要不要带舒妃去御花园散散步。
李玉突然开口：“皇上，安总管还在等您呢。”
品茶的眉一皱，弘历一脸不悦：“混账，安总管一个管后宫内务府的能有什么事儿？”
“安总管还是为了之前的事儿要见您。”李玉提醒弘历，这是他自己答应过的事。
一经提醒弘历大悟：“哦，还是哪儿事儿啊。行吧，让他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