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皇帝欺人太甚。”如妃脾气马上就炸了。
荷蕊匆匆赶到承乾宫大门,左右查看确定四周无人后,关上了正殿大门。
“胡闹。”宁妃松开捂住如妃嘴巴的手,娴贵妃厉声呵斥。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见如妃知错,娴贵妃缓和声调:“就算要骂,也要分清楚场合,关上门没有外人你再随便骂。”
“姐姐。”如妃拉着娴贵妃撒娇,却得到一记爆炒栗子:“以后说话的时候小心点,别什么话都说。”
“可是。”如妃不赞同娴贵妃的话,想反驳。
宁妃手一伸,把如妃拉到自己身边。
“乖,别犟了。”
小嘴一瘪,如妃还是听从宁妃的话,不再多问。
宁妃、如妃从承乾宫离开时,夜已深。
黑漆漆的天飘着小雨,这是入秋后的第一场雨。
“回去的路上小心,别着凉。”娴贵妃把两人送到承乾门,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
“姐姐快回去吧,天凉。”冒着雨,如妃催促娴贵妃回去。
“娘娘,夜深了咱们回吧。”荷蕊为娴贵妃撑着伞。
秋雨夜凉,淅沥沥的秋雨从小雨变大,雨滴溅落在地砖上发出淅沥沥的声音。
“主子,您这样会受凉的。”娴贵妃靠窗而立,手正伸在窗外接雨水。
把娴贵妃的手从窗外拉回来,荷蕊忙着为她擦干满手的雨水。
后殿静悄悄的,守夜的宫婢已经熟睡。
本应熟睡的娴贵妃此时却双手熟练又麻利的为自己换上一身斗笠。
窗前,雨势越来越大。
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地砖上,溅起一个一个的小水坑。
用香杵拨弄最后一点迷香香灰后,娴贵妃踏出承乾宫向漆黑的雨幕走去。
殿内,迷香再次袅袅升起,值夜的婢女睡得更沉。
滴滴答答的雨下得连绵不绝,没有要停的念头。
风吹动钟粹宫墙外挺拔的树枝摇摇晃晃,哐当,有东西翻了。
“谁。”刚刚打个盹儿的纯贵妃如惊弓之鸟:“是谁在外面?”
玉壶掀开挡风的门帘,带进一室的潮气:“主子,是奴婢啊。”
为纯贵妃盖上小毯,玉壶催促:“六阿哥已经好多了,娘娘您去休息吧。”
听到永瑢渐好,纯贵妃激动向前:“玉壶,永瑢有没有想我。”
看着思子如狂的纯贵妃,玉壶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六阿哥已经许久没有提起过她。
纯贵妃一手拽着连环锁,一手拽着玉壶的胳膊,嘴里念念叨叨:“永瑢一定是想我的,他最喜欢的九连环还在钟粹宫呢,他会来看我的。”
玉壶眼中闪过不忍,纯贵妃的癔症真的是越来越严重了。
像哄幼年的永瑢,玉壶放轻声音哄着纯贵妃:“娘娘放心,六阿哥最孝顺病好了一定会来看您的。”
“不,不会的。”双手抱紧连环锁,纯贵妃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永瑢他恨我,他说恨我这个额娘啊。”
“呜呜呜。”纯贵妃指责玉壶:“骗子,你跟那些人一样想抢走我的永瑢。”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纯贵妃的真情流露让娴贵妃觉得甚是有趣,她忍不住鼓掌。
“啪啪啪。”掌声在抽噎声里格外脱俗。
“你,居然是你。”纯贵妃推开要拦她的玉壶,举着尖尖的发簪向娴贵妃刺去。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敢来。”
抬手挡住纯贵妃扎过来的簪子,娴贵妃手一格:“笑话,本宫是皇贵妃还来不得你钟粹宫么。”
“主子,没事儿吧。”玉壶伸手接住向后栽的纯贵妃。
“滚开。”推开玉壶,纯贵妃举着簪子还要刺,玉壶抱着她的腰不松手。
“娘娘,您想想阿哥所的六阿哥,为了六阿哥您也要忍耐啊。”
玉壶的话像一壶冷水泼在纯贵妃头上,浇灭她的怒火。
“钟粹宫不欢迎你,你走。”紧紧攥着拳头,纯贵妃语气不善。
娴贵妃单手扶额坐在圈椅上。
伸手抚平滚边绣湘妃竹的裙摆,她抬头眉眼凝霜,凤眼直勾勾盯着纯贵妃。
纯贵妃不甘示弱回视,气场却输了。
玉壶觉得娴贵妃高高在上像女王,明明她只是一身简单的绣湘妃竹常服,身上的气势却让人忍不住臣服。
“本宫今日来,是为你指一条明路。”双手合十交握在身前,娴贵妃脸上突然扬起一抹笑。
笑容真诚,玉壶与纯贵妃却不自觉打了冷颤。
她们都觉得娴贵妃脸上的笑太诡谲,透着不怀好意。
连绵的雨下不停,钟粹宫东南角的芭蕉树承受不住大雨,折断了蕉叶。
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啊。”关上钟粹宫大门,玉壶一路念叨着鼓励自己的话:“莫怕莫怕。”冒着大雨跑回正殿。
娴贵妃走了,可她不放心纯贵妃一人留在正殿。
似狼嚎的狂风吹啸而过,掀开正殿虚掩的大门。
玉壶还没踏进正殿,风已经把烛火全部吹灭,一室漆黑不见人。
手举着从偏殿取的灯笼照亮,玉壶轻声呼唤纯贵妃。
“主子,玉壶回来了。”
“主子。”找不到人,玉壶绕过弘历赏赐的黄花梨百子图落地屏风来到中殿。
被灯笼照亮的地砖上歪着一只蝴蝶戏梨花的绣鞋,半丈处还有一紫木圆凳。
又一声惊雷伴着闪电划破黑暗,照亮昏暗的中殿。
“娘娘,主子。”伴着闪电的光,玉壶看见中殿房梁上悬着白绫挂着纯贵妃。
“来人啊,快来人啊。”
玉壶的尖叫吵醒整个钟粹宫。
“玉壶姐姐,出什么事儿了?”
“玉壶姑娘,怎么了。”
宫婢、守夜太监听见声音纷纷提着灯笼冒着大雨跑出来。
“啊。”
“贵妃娘娘。”
“快把贵妃娘娘放下来,轻一点,小心点。”
昏暗的中殿再次被烛火照亮,纯贵妃被抬回后殿的八步床。
“玉壶姐姐怎么样了?”玉壶迟迟不开口,一旁的宫婢急忙催促要知道结果。
“贵妃娘娘究竟怎么了?”
“玉壶姐姐,御医来了。”
玉壶转头看着行色匆匆,身上还在滴水的御医,冲他摇摇头。
语气悲怆:“贵妃娘娘去了。”
来不及放下药箱,御医扑到床前一探颈脖,没脉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