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人伸手捋了捋长须，眼中冒出一丝精明的光。
“这不一定，总之再看看吧。”
一阵东北风刮过乾清宫，垂落树枝上的积雪，守门的小太监忍不住寒打了个喷嚏。
西侧殿里烧着最上等的银丝炭，屋内暖洋洋的不受严寒侵扰。
“李玉。”魏璎珞坐在龙椅上开口叫他上前。
这样的场面李玉经历过太多次，以至于他的心不但习以为常，甚至生出两分本该如此的麻木。
好像这龙椅原本就该是魏璎珞的。
“令贵妃有什么吩咐。”
魏璎珞把一份圣旨交给李玉道：“辛苦你去阿哥所走一趟，把永珹接过来。”
“奴才现在就去。”李玉弯腰退了出去。
阿哥所门口有两株树，一株是苍松，一株是柏树。
苍松的年头比柏树还要老一些，但在厚厚的积雪里，它依旧挺直了自己的枝干。
看守是个枯燥的活儿，对奴才们来说往往这是最不好的差事。
有门道的人，早就寻了其他差事走了，刘庄显然不是那样的人。
此时他就蹲在苍松茂密盛大的枝桠下躲雪，手里捏着一根枯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打发无聊的时间。
李玉冒雪来到阿哥所门前，刘庄刚刚写完一个刘字。
“李，李公公。”刘庄伸手揉揉脸和眼睛，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一抬头居然会看见皇帝跟前的大总管。
李玉板着脸点头问：“四阿哥呢？”
刘庄一面开门把李玉往里面迎，一面解释：“请李公公放心，四阿哥在小的的看守下一定跑不了，他在里面看书呢。”
“咳咳咳。”李玉前脚踏进东阁，后脚被里面刺鼻的烟味堵了出去。
“这是什么味儿？”与李玉的不适相比，刘庄的脸色要更自然。
他一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扇子扇着风让空气流通，一面伸手把东阁的一扇窗户推开。
“李公公别介意，这石炭就是这样的，烧起来的时候会呛鼻子。”
“石炭？怎么能给四阿哥用石炭。”
刘庄推窗的手一顿，他不懂李玉为什么会发脾气。
明明是习以为常的事，他心里奇怪：“李公公为什么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刘庄想了想把李玉带出东阁，走在路上他开口：“李公公别生气，石炭也没什么不好，除了呛鼻子外其实不比兽金炭差。”
“李公公你看，这是四阿哥的书房，房间里现在烧的就是石炭，等烟味儿散了就行了。”
刘庄的语气有些小得意，他觉得自己这样用心，李公公应该会赏赐不少。
宫里一直都是踩高捧低的，四阿哥不得圣心，他们这些人为了在这样的“冷宫”好过些，也是有自己的业务的。
他们的生存法则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收钱替看不惯四阿哥但又不便自己出面的雇主收拾收拾四阿哥。
啪啪两个耳光径直扇在刘庄脸上，他的嘴角破了皮。
李玉揉着自己发红的手下令道：“把这个刁奴拖下去关起来，严加审问。”
“还有，把阿哥所的管事一并招来，我要亲自审。”
李玉说完，他身后跟随的人立马去办。
刘庄惊惶的求饶声远远传来：“李公公，小的冤枉啊您就饶了奴才吧。”
“太吵了。”李玉刚说完，刘庄的嘴就被堵了。
弘昼的书房外，李玉小心又恭敬的敲了敲门。
“李公公有事么。”是弘昼亲自来开的门。
李玉细细的眼睛里都是震撼，他不由自主打量眼前这个未来会成为自己主子的男人，不，应该称呼为男孩。
“奴才给四阿哥请安。”
“李公公快请起。”弘昼的声音平静中透着安和。
“四阿哥，奴才奉命来宣读圣旨。”
李玉说完躬身等弘昼开口，他分明看见弘昼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李公公请。”弘昼说完就要下跪，被李玉制止了。
“四阿哥，令贵妃吩咐您站着接旨。”
薄薄的一张圣旨很快就读完。
李玉双手把圣旨递给永珹，永珹低下的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李公公。”李玉微弯的后背一凛，他连忙让自己姿态看起来更恭敬。
永珹却开口问他说：“皇阿玛他还好么。”
“四阿哥，皇上挺好的。”不知如何回答的李玉选择隐瞒的方式。
他想，真相还是让永珹自己去探索吧。
“四阿哥。”李玉没忘记魏璎珞交代的命令：“令贵妃吩咐一定要请您去养心殿西暖阁。”
“李公公不跟我一起去么？”
李玉摇头，他告诉永珹自己要留在阿哥所处理一些事情。
西暖阁的门发出一声轻响，龙椅上的魏璎珞却头也不抬。
她只是开口吩咐永珹：“四阿哥来了就自己坐，我这儿还要一会儿。”
曾经坐着自己父亲的地方，现在换成了一个女人，弘昼看着龙椅上的魏璎珞，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复杂。
他被幽禁阿哥所时，对外界并不是全然不知。
他知道自己的母妃此时正在和亲王府守着他的五皇叔。
一想到自己对五皇叔生死不知，永珹再也坐不住。
魏璎珞搁下手中最后一本奏折抬头，她看见永珹正要离开的背影。
“四阿哥要去哪儿？”
魏璎珞一面问着，一面起身向永珹走去。
永珹立在原地转身回答：“出宫去看五皇叔。”
魏璎珞招招手，伺候的宫婢们都退出西暖阁并关上了门。
在右手边的圈椅上坐下后，她向永珹招手道：“四阿哥坐吧，我先跟你谈谈关于你皇太子身份的事。”
永珹在原地没动，他眉间溢满焦虑。
魏璎珞抿了一口茶继续说：“和亲王身边有皇贵妃在，你去做什么？我要说的也是皇贵妃要给你说的。”
永珹随意坐下后就迫不及待追问：“令贵妃是说这是母妃的意思，对么。”
在永珹激动的注视下，魏璎珞轻轻点头。
“所以，四阿哥现在愿意跟本宫心平气和的谈谈么？”
永珹急切点头道：“我愿意。”
“很好。”魏璎珞说着向书案走去，她从书案右边取出一个藤条筐。
藤条筐里塞了满满一筐的奏折。
“这是什么？”永珹指着手边的藤条筐问：“令贵妃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