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从前是哀家，是我错了。”
这是太后第一次向宁妃表达自己的忏悔。
她知道，宁妃就是想用这样的法子践踏自己、羞辱自己。
并且还成功了。
“太后总算承认了。”宁妃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说：“那你想怎么恕罪？”
恕罪？太后的眸子里都是不可思议。
人都死了，她要怎么恕罪，还能怎么恕罪？
身体往后一靠，宁妃一脸讥讽：“不想赎罪？看来太后忏悔的心意不够真诚啊。”
见宁妃不高兴，太后慌了，她不断摇头嘴里说着否认的话：“不是的，宁妃你误会了。”
“只要你说，哀家一定答应你，你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说。”
为了让自己显得更真诚，太后主动对宁妃许诺：“我让你当皇后怎么样？母仪天下，你将来就能像我一样，成为皇太后。”
宁妃却只是摇头。
太后愣了，脸上是茫然的不知所措。
她不明白，那有女人不想当皇后的。
那可是皇后。
眼睛一转，太后有些灰的眸子露出两分了然：宁妃是小地方来的人，刚进宫还不知道皇后身份的尊贵。
以为自己了解宁妃心思，太后以过来人的口吻对宁妃说：“你还年轻，你不懂。”
“皇后是唯一与皇帝并肩而立的女人，身份尊贵。”
“只要你当了皇后，要什么都有。”
太后说着说着，宁妃突然凑近，她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后倾：“宁妃你做什么？”她声音有些恼怒。
宁妃声音淡淡的问：“当皇后能要皇帝他娘的命么？”
一滴汗从太后鬓角滑过又隐进她的发间，后背湿透了。
不自觉打个寒颤，太后声音透着暮色：“你说什么？”
“我说，当皇后就能杀皇帝他娘么。”宁妃很有耐心的重复。
太后的声音突然拔高几个调子，她哆嗦的摇头，觉得宁妃多半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说混账话。
见太后不再搭话，宁妃开口说：“皇帝最近沉迷丹药，已经多日不上早朝了。”
“你说什么？”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的弘历，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不，你骗我。”太后摇头，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这不可能是真的，弘历他不是那样的人。”
一把掀开身上的锦被，太后踉跄下床，人还没够着内殿的门，就被婢女团团围住。
“伺候太后更衣。”宁妃一声令下，婢女们就忙起来。
太阳又躲进云里，明明还是下午的天却看起来像要入夜一般的沉。
慈宁殿弥漫着一股中药的味道，宁妃却没有丝毫嫌弃。
她静静看着床上的人，那是被灌了药后睡过去的太后。
空旷的大殿响起一阵怪异的脚步声，不像正常人走路的声音。
宁妃回头看见一个一瘸一拐的人向她走来，瘸腿的梅嬷嬷说：“宁妃娘娘，东西找到了。”
一个嵌宝石的琉璃塔形状盒子出现在宁妃眼前，她掀开盖子一瞧，里面是她们找了许久的太后金印。
‘梅嬷嬷，你辛苦了。’
梅嬷嬷却只是对宁妃摇头，双眼噙着泪说：“不苦，老奴一点都不苦。”说完下去歇着了。
宁妃坐在宽大的凤椅上，手里把玩着金印，她身边有一女史在奋笔疾书。
当狼毫笔上最后一点墨沁进明黄的圣旨后，女史收回手腕把笔搁在砚台上。
一阵等待后，圣旨上墨汁已经全干，女史捧着圣旨恭敬跪在宁妃跟前说：“宁妃娘娘，一切已经妥当。”
起身立在书案前，宁妃细细观摩后满意的点头：“不愧是行家，这字迹确实可以以假乱真。”
女史听宁妃夸奖自己，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喜色，很快又变得恭敬。
“能得娘娘赏识，是臣的造化。”
女史说完恭敬退下，领赏去了。
搁下手中的金印，宁妃拿起左手边的缺角玉玺用力一摁，准许弘昼从宗人府离开的圣旨便成了。
这张圣旨只是娴贵妃计划的一环，其余的还有更多。
慈宁宫厚厚的宫门再次关上，宁妃抬脚头也不回的走了。
阴沉的天不见太阳，等宁妃的步撵在承乾宫门口停下，她人刚落地太阳又冒头了。
李玉与宁妃是前后脚到承乾宫的。
当宁妃跨进承乾门时，李玉已经恭候多时。
“东西我拿来了。”从婢女手里接过一个锦盒，宁妃亲手把它交给娴贵妃。
李玉跟在两人身后，也一并进了正殿。
门被掩上，其余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一刻钟后，李玉走了，宁妃也走了，后宫却沸腾了。
上至嫔妃下至宫女、太监所有人都知道，皇太后懿旨：娴贵妃禁足被解除，养心殿那位也没有反对。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婢女见舒妃一脸凄苦，不禁出言关心的问。
怎么了？舒妃只是茫然的摇头，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自己却说不上来。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皇宫的天很快就会变了。
沉默一会儿，舒妃对婢女说：“这段时间如果没有要紧事，就别出门了。”
想了想，她又对婢女吩咐：“一会儿你帮我送一封信出宫，出宫后你先在外面躲一阵儿。”
婢女听话的点头，没有多言。
风卷着雪吹进内殿，窗户一关一切寒冷都被隔绝在窗外。
舒妃坐在窗前，不知道想些什么，红墙之外的宫道上又开始积雪。
沉重的宫门发出吱呀一声响，承乾宫的门打开，里面走出一队人。
娴贵妃被一群奴仆簇拥着，坐着步撵向宗人府的方向走去。
宗人府门口，有不少人顶着雪站在石狮子前，翘首以盼像是等什么。
尤其是三宝，他圆圆的眼睛不停向远处眺望，张望完他转头又问身边的福全：“你确定是今日没错？”
福全不开口只是点头。
三宝更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跟一个闷葫芦似的。”
被逼无奈的福全只好开口：“你安静点，说了是今天就是今天，再等等，娘娘很快就来了。”
抬头再往往越发昏暗的天，一片雪落在三宝脸上，顷刻之间又化成了水，三宝一怔有想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