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关心弘历,娴贵妃说话语气公事公办中还透露着两分硬邦邦:“皇上,这里已经不安全,还是快上车吧。”
挥开宁妃要搀扶的手,弘历独自一人捂着流血的右手往马车走去。
李玉躬身向两妃行礼,急匆匆跟上。
用锦帕擦干手上的血渍,宁妃脸上都是嫌弃:“可惜了我最喜欢的锦帕。”随手扔掉,没有一点柔情。
“皇贵妃说话太生硬,难怪皇上会生气。”宁妃开口话不好听,可语气带笑。
“快走吧。”不想跟宁妃绕圈子,娴贵妃转身也向马车走去。
掀开车帘马车上李玉跪着给弘历包扎,一时晃神李玉被弘历踹了一脚:“滚出去。”
闷声坐回原位,娴贵妃准备闭目养神,谁知弘昼阴沉沉的声音响起:“皇贵妃,你给朕包扎。”
“皇上,妾身略懂医术,让臣妾来吧。”宁妃自告奋勇,没得到一点怜惜。
娴贵妃当时的冷言冷语让弘历耿耿于怀,他觉得娴贵妃变了。
固执的推开宁妃,弘历任凭流血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对他来说只有娴贵妃亲自包扎才能证明一切没变。
心无端没有理由的慌乱,弘历坚信只要娴贵妃不变,一切就跟从前一样。
他依旧是大清高高在上的皇帝,娴贵妃对他只有包容、忍让与爱慕。
他还是娴贵妃的天。
无声是最好的反抗。
娴贵妃沉默上前,宁妃自觉打下手递纱布、药品与剪子。
清理伤口,撒药,娴贵妃每个动作都规规矩矩。
被砍伤的胳膊有拳头那么大的创伤面,金创药刺激强,伤口上被撒药弘历疼得手发抖。
不自觉想抽回手,弘历发现他挣脱不了,手被娴贵妃紧紧攥着:“皇上再忍忍。”
侧目看着认真包扎的娴贵妃,弘历看见了一张波澜不惊的脸,心中忍不住嘀咕:“皇贵妃为何对朕这么冷漠。”
最后打个结,包扎结束,放回剪子娴贵妃起身坐到马车西面,
西面是离弘历最远的地方,几乎不会与弘历有目光接触。
一番过度揣测,弘历自以为了解娴贵妃的心思,挨着娴贵妃坐下他舍下皇帝颜面说:“朕向你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不明白弘历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出于礼貌娴贵妃勉强回话:“皇上是国君,请以龙体为重。”
脸上挂着欣然的笑,弘历很自得,他就知道娴贵妃是气他不爱惜身体。
“皇贵妃好好休息。”弘历觉得他是一个体贴的好夫君。
弘历离开娴贵妃,转身投向被他冷落许久的宁妃,最后一次睁眼打量搂着宁妃的弘历,娴贵妃闭目松了口气人总算走了。
邙山下意外刺杀让护卫不敢掉以轻心,白天夜晚都在赶路不敢停歇。
披星戴月,日月兼程,原本两天的路程被缩短一半。
一天后,两辆灰尘仆仆的马车出现在皇城地安门。
“臣等恭迎皇上回宫。”弘历一下车,马车外等候许久的内阁六臣就迎上前。
不给弘历儿女情长的时间,他被六臣请到军机处。
自先帝建立军机处,这里都是皇帝与心腹、幕僚商议机密的地方。
除了军务,柳州牵扯的江南贪墨案是现在最重要的朝政。
离宫不过小半月,承乾宫的一切,都让娴贵妃觉得晃眼,陌生极了。
“母妃。”永珹兴致勃勃从承乾殿跑出来。
只是扫一眼,娴贵妃就看出永珹又高了一寸,遗憾最近与孩子生疏,她却没给永珹好脸色。
前朝正是多事之秋,她想借此把永珹从弘历身边分开,只能先委屈儿子。
“四阿哥,皇贵妃一路颠簸暂时不能见您,您先回吧。”荷蕊拦着永珹,开口赶人。
回宫后第三天前朝传出最新消息:太后侄子治水不力、贪污成性,皇帝下令流放锦北。
收到消息后,娴贵妃在内室静坐许久。
原本会牵连她阿玛那尔布的赈灾,以太后侄子被流放结束,结局到底还是变了。
种种的不确定都释然,娴贵妃突然发现她轻松了很多。
“娘娘。”见娴贵妃拉开门,莲心率先迎上前,她发现娴贵妃脸上的笑多了,心情好了。
“莲心去请如妃过来,再让厨房准备如妃喜欢的火锅,晚上咱们吃火锅。”
慈宁宫内,一片愁云惨淡的凄凉。
自从亲侄子被儿子流放锦北,太后便郁郁寡欢,精神不振。
江南贪墨案爆发后,承恩公夫人便日日到慈宁宫求太后网开一面,贪墨所得赃款也一并上缴国库。
可惜,纽祜緑家做的一切依旧不能平民怨,更得不到弘历的谅解。
承恩公夫人在太后面前日日以泪洗面,哭诉命苦、哭诉纽祜緑家凄惨。
为娘家着想,太后舍了脸面亲自去乾清宫见儿子。
第一次去,李玉挡在乾清门告诉太后皇帝很忙,忙奏折、朝事。
第二次去,乾清宫大门紧闭,弘历人不在。
接连三次,太后都见不到儿子,再不情愿太后也得承认,弘历故意躲着她。
一番折腾后,太后病了。额娘病重,弘历自诩孝子只能去慈宁宫见太后。
病榻上,太后双眼涣散、眼窝深陷,面容苍白、凄苦。
“皇额娘,儿臣来看你了。”弘历满心懊悔,趴在床榻上痛苦不已。
干枯嶙峋的手抓着弘历,太后念叨的依旧还是娘家侄子。
为成全太后,弘历点头许诺,他一定会想办法留表弟一命。
嘱咐梅嬷嬷照顾好太后,弘历退出后殿,快跨出寝宫时他又折返,打算找御医问太后病情。
“梅三皇帝走了么?”不用梅嬷嬷搀扶,太后自己从床上爬起来,举手投足没有一点病态。
亲眼戳穿太后骗局,弘历气极反笑一脸讥诮:“为了不成器的娘家侄子,太后连装病这种把戏都使出来了,真是难为你了。”
“在太后心中,娘家人永远比朕这个亲儿子更重要,是么?”
发泄一通,弘历拂袖而去。
跌坐在床上,太后满眼惊慌、不知所措。
原本假病的太后,受惊刺激后真的病倒在慈宁宫。
可惜,不管御医怎么说,弘历都不信太后是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