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雪松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他最后的印象,就停留在宋成和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有他跌跌撞撞冲过来的身影。
他发誓真的没见过这个沙雕露出过这个表情,可惜怕是没有机会在笑话他了。
说起来都怪自己拉着他喝酒,不然也不会出事,两个人里总有一个人能躲开那个失控的卡车。
但是现在喻雪松的感觉很玄妙,明明被撞的时候,有一瞬间已经没有感觉了。
此时却像是五感逐渐恢复了一样。
现在的喻雪松除了头疼口苦,再加上一些脱力的症状,居然没有感到一丝别的疼痛。
可自己明明是车祸啊?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了吗?于是他想睁开眼睛看一看。
随着他眼睛的睁开,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涌入了他的脑海!
小童幼时家中情况尚可,随着会说爹娘之后,竟还有读书声随之左右。
可后来,随着家中那个男人久试不中,家境越来越差,甚至拿不出钱给男人医治伤寒,以至于男人一命呜呼。
幸好还有娘亲,一人拉扯着大小两个儿子。
在小童三岁上下,家里迎来了一个新的成员,一个叫阿林的哥儿,但小童并不懂童养夫是什么。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兄长去了嫂嫂,本以为一家人过和睦日子。
谁知嫂嫂为人泼辣,时常和娘亲吵架,小童和阿林常常被推来搡去。
最终,因为兄嫂的可以慢待,娘亲也因为伤寒撒手而去,而这消息还是小童两人从柴房被放出来后,方才知晓。
于是兄嫂两人顺理成章的占去家中的大部分资产,仅余一间旧屋和几陇瘦田,留给了相依为命的小童和阿林。
两人虽穷苦,幸能相互扶持,彼此依偎,终于磕磕绊绊的长大,甚至于小童因天分极高,还在十四岁时考取了秀才。
于是初初长成的小少年便告别了阿林,只身前往离家几十里的县里继续读书,得益于成绩优异,直接进了方圆几十里最为出名的清宁书院。
可就是因为少年年纪又小,成绩又好,不知被多少人嫉妒。
终于就在前几日,被人逮到了机会,推着一跤跌在山石上,修养几日这眼一闭就没了生机。
喻雪松摸了摸头上的绷带,心想“乖乖!我这是碰上了传说中的穿越?而且这名字还和自己一样!”
等他缓了缓神,这身体的后遗症又冒了出来,大概是伤到了头,此时喻雪松又是晕眩又是恶心,整个人都难受极了。
实在是渴的受不了,他缓了好久这才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找点水喝。
这一下地,喻雪松就被这身体的骨感吓了一跳,这过于宽大的衣服穿在身上,像是挂在衣架上。
终于挪到桌前,硬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残茶,坐下喝了两口这才有又活过来的实感。
刚歇过来,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听着又不少人的脚步和谈话声,并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刚要出门看看,就听见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
“我能说假话吗?可不就是我亲眼看见喻雪松出去的!神色还慌慌张张的!夫子,您信我!”
接着那人又唏嘘不已:“我也不愿意相信是他!看起来是正人君子,可偏偏行小人行径!早知他家中贫寒,我们同窗一场自是不能不管,可谁想到他偏偏不问自取!这是偷 啊!夫子!”
其余人也是七嘴八舌的附和。
喻雪松听到这儿已然是心知肚明,这些人怕是趁着少年病的不轻,怕是要来个最后一击了!
出声的那人叫华曾琦,平日里就和他不对付的,矛盾冲突更是常见。
喻雪松想了想,这少年自受伤以来起床都难,更别说走出这间屋子了,连日常的饭食都是同屋的室友常文敏带给自己的。
既然那华曾琦此时叫嚣的厉害,怕是早就准备好了后手,在顺着他的话一想,不难猜出脏物此时已经藏在了无力的某处角落。
然而这屋子一眼望去,除了一张书桌并两张睡榻,再加用来装衣物的矮柜,并无其他家私。
桌上些两人的文房用具和堆积的书籍,床上是睡觉的被褥,就只有装衣物的矮柜最可能被人动过。
想到这里,喻雪松马上扶着桌子站起来,尽快的挪动过去,准备翻找一下。
谁知刚摸到自己的包袱,就被手下的触感一惊,掀开洗得发白的衣衫,底下赫然是金额巨大的现银!
耳朵里听着外面人越来越近,喻雪松冷汗都下来了!这刚穿过来受伤不说还被人陷害!点儿真背!
可吐槽归吐槽,喻雪松手上动作不停,但翻找了好几处都不适合藏现银。
况且那藏银之人进来找不到,肯定会把整个房间能搜的地方都搜一遍,怎么样都会被找出来。
但是让喻雪松把这大笔现银放到常文敏的矮柜里,他也是不愿意的,毕竟常文敏人不错,一直在照顾他。
眼见屋里没有藏东西的地方,屋外的人又来势汹汹,逼得喻雪松干脆转身来到桌前。
只见他双手连动,用金银在桌上按照某种规律放好,再将剩下的往中间一放,霎时间,只见桌面凭空一闪,再无一物!
这边刚完,喻雪松连冷汗都没来的及擦,房门就被敲响了。
“喻雪松?喻雪松!我是学监,你醒了吗?”门外敲门的是学监荣正志。
喻雪松擦了擦冷汗,再确认一眼桌面,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夫子我醒了,门没拴,您直接进。”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呼拉拉进来一群人,为首的就是刚才自称学监的荣正志。
此时喻雪松手拿茶杯,依靠着桌子站好,那书桌上明晃晃的放着刚才发现的现银,可那些人好像是没看见一般,目光停都没停,径自四下打量。
这时一人越众而出,快步走到喻雪松跟前:“雪松这是好点了?”接着转身又和夫子说:“我早上出门之时,雪松还昏睡着,这是他这几日难得下床。”
说着又朝后面几人说:“雪松这个情况,怎么能去你们学院?”
喻雪松听着常文敏语气不大好的问话,心头微微一暖,抬头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常兄,这是怎么了?”
说完不等常文敏说话,又转向荣正志,接着问:“还有夫子您,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荣正志看着眼前大病未愈的少年,常规的学生服穿在他身上,竟显得空空荡荡,更别说站这么一会儿更白的脸色,和摇摇晃晃的身形,一时也不知道这话怎么说。
这时常文敏脱离那几人,径自走到喻雪松身边,抢在夫子之前和他说明情况。
“雪松!你不知道这帮人如何欺人太甚!他们竟污蔑你偷窃他人财物!”
常文敏这么说,定是站在我这边了。喻雪松看着众人不动声色。
常文敏话音刚落,就见对面走出一人,不用张嘴,就能看出他脸上的恶意,“常兄!慎言!你和喻雪松相好,自是站在他那一边!可你怎么就断定是我和钱兄对他是污蔑?明明是我亲眼看到他鬼鬼祟祟的在我们学院出现的!难道我会无缘无故的骗人吗?”
说话的这人正是此前一路引导众人前来的华曾琦,他这么一说,被他拉上的钱兄,钱元维暗地里勾了勾嘴角,顺便还用扇子点了点自己的好友骆问茂。
骆问茂被他一点,转脸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只见钱元维朝他使了个眼色,随即心领神会的转过头,不在交流。
这边常文敏犹自气愤的和华曾琦理论,“你说我和雪松走得近不便作证,那你和钱元维不也是好友?怎么就一口咬定他的银子是被偷的?说不定是忘了放在哪里!现下没有结果,你能说我却不能?这是什么道理!”
华曾琦等的就是这个话!
“好啊!我们现在都到了,那搜上一搜这结果不就水落石出了?再说钱兄怎么如此马虎?银子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说完,华曾琦就看向学监,整个人跃跃欲试的准备开始搜查,他如此积极自是有原因的。
原来这华曾琦和喻雪松都是少年秀才,连家庭背景都相似,偏偏这喻雪松比华曾琦更小上几岁,这就比华曾琦显得更为不易。
两人自入读清宁书院以来,喻雪松就因为年纪小又天资高,处处受到夫子们的照顾,然而华曾琦却泯然众人。
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华曾琦心里落差极大,再加上心思都放在结交他人上,这成绩自是一落千丈。
华曾琦看着以钱元维为首的富商之子们,每天不用担心学习成绩,还能花天酒地。
再看看自己这点灯熬油的还差点留级,心里渐渐觉得读书不如有钱,于是干脆就和他们混到了一起。
可混在一起之后,日子是好过了,可每次看到喻雪松那副假清高的样子,他都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终于等到了能把喻雪松这个碍眼的赶走的机会,还能拿到钱元维许诺的钱,简直一举两得!
于是华曾琦蹦跶的更欢了,接着和夫子说:“荣夫子,我看到喻雪松的时候正好是上课的时候,我是回去取东西,这才回去一下,不然也不会这么巧看到他!”
荣夫子这一路本就被他们七嘴八舌的洗脑过度,此时虽然看着喻雪松有些不忍,可还是觉得华曾琦说的有些道理。
一旁暗暗注意荣夫子的钱元维见状,侧脸给其他几人使了个眼神。
后面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学子站出来说:“夫子,今日缺勤的喻雪松一人。”
而紧随其后接话的十一个看起来满脸横肉,不想读书人更像武夫的学子,“谁都知道他喻雪松家中困难,看到这么多钱难保他不会动心!那可不是小数目!”
听到这儿,喻雪松眉头一皱,暗暗掐了自己一把,顿时眼圈就红了“你!你们!含血喷人!我喻雪松就是穷死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别看喻雪松表面一副悲愤的样子,实际上他在暗暗打量着对面几人的一举一动。
让他诧异的是,他原本以为来的人里不对付的就那几个,可看这个样子,全是来者不善。
喻雪松暗中扶住桌子,桌上的元宝虽然看不到,可实际上并没有消失,要是万一有人碰了桌子,阵法一破,就全完了!
到时候不仅考不了科举,还得担着偷盗同窗的污名!不行,得想个办法!得让他们赶紧搜完赶紧滚蛋!
想到这里,喻雪松表情又是一变,一脸期待的看着夫子说:“荣夫子!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对吧?!”
看着喻雪松的期待的表情,荣夫子却是一时没有回答,他看了看人群中的一名学子,沉吟了一下。
转头又看向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雪松啊,不是夫子不相信你,可你也看到了,钱元维这边有人亲眼看到你去过他们学院,不如就让他们搜上一搜?免得同窗之间产生更大的误会。”
话音刚落,对面就吵嚷起来。
“就是啊!搜上一搜又怎么样!”
“你这是做贼心虚吧!”
“早就看出你这热假清高!”
喻雪松看着情况往自己想的方面发展,心下满意,但又因为身体站起久了有些吃力,不由得用手扶了扶脑袋,一旁常文敏一件,赶紧过来扶住他。
“你怎么样?”
“咳咳……常兄不必担心,我没事。”说完,还拍了拍常文敏的手臂。
“夫子,要我答应搜检可以,可得由我来指定是谁!不然这乱哄哄的,没有也变得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