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没等夫子搭话,华曾琦又抢先跳了出来:“怎么?你不会是想找常文敏吧!”说着还瞥了一眼常文敏,“他跟你相好!不可信!”
“就是就是!谁知道你会不会和常文敏是一伙儿的!”
“你们俩很是要好,怎么确定常文敏这厮不会包庇你?”
华曾琦身后的几人,吵吵嚷嚷甚至要往前冲。
一旁的常文敏,此时气的面色通红,要不是顾忌这喻雪松虚弱的身体,他都想冲过去狠狠打他们的嘴巴!
这时候喻雪松说话了:“华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且先容我把话说完。”
接着就跟夫子说:“夫子,以往发生偷盗事件,学监作何处理?有例可依否?”
常文敏也在一旁帮腔:“是啊!以往可没有让学子一哄而上的道理!不然这是不是的有谁说的请!”
两人一唱一和,说的荣夫子一愣。
“这……搜查的人自然不能是学生了。”话音刚落,喻雪松马上接口:“正是!依学生看,夫子您为人正直,品行操守都是一等一的,要是您来,学生自然不怕!”
这话一出,明着捧了荣夫子,可实际上把对面那几个骂了个遍。
华曾琦本来就冲动,当时就想给他点教训,刚要动作,一把扇子拦了拦他。
只见钱元维手拿折扇,笑的好不虚伪:“既然喻兄觉得夫子公正,那就劳烦夫子亲自走一趟。”说完还朝夫子拱了拱手。
喻雪松暗暗记住这个钱元维,又特地问了问华曾琦:“华兄,你看如此安排可好?”
“夫子当然公正!全听夫子安排!”华曾琦刚才被气得不轻,此时说起话来语气依旧不好。
荣夫子看两方人马商量好了,这才抖了抖手,将袖子高高挽起,“老夫此时手上空无一物,你们看好了。”
说完就转身朝喻雪松的床铺走去。
后面钱元维等人案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不约而同的往矮柜瞟了一眼,一脸胜券在握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此时喻雪松像是终于支撑不住,倚靠着桌子慢慢的坐到椅子上,拿起之前的残茶喝了两口。
余光注意到其他人的小动作,心里这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幸好自己醒来的恰到好处,不然今天这污水怕是洗不清了。
喻雪松话里话外的故意留下破绽,好让他们闹上一闹,自己再退上一步,夫子肯定不会事事都依着他们,那自己的目的便达到了。
再说,这桌子上一眼望去就看了个遍,根本没有地方能藏下那么多的现银,只要桌子不动,那今天这局就破定了!
喻雪松喝完水,正准备站起来,就被常文敏按住肩膀,“雪松你身体不舒服,先做着休息吧!”
那边正准备翻他被褥的夫子听见之后,转过身看着安静的已经站起身的少年,再一看他青白的脸色,想到这些日子他的伤势确实不轻,也跟着附和道:“常文敏说的对,你若不舒服,可先行坐下歇息。”
“既然夫子这么说,那就恕学生失礼了。”喻雪松思索了一下,这才深施一礼,转身做好了。
常文敏还顺手帮他搭上了一件自己的长衫,然后站在他身后,狠狠的瞪着对面的几人。
荣夫子并不知道几人之间的龌龊,常文敏却早将这些看在眼里,华曾琦几人更是时常找雪松的麻烦!
可恨的是,那几人仗着家里有钱,和书院的其他夫子又是亲戚关系,一直将这些事瞒得严严实实!
这边几人打着眉眼官司,那边荣夫子已然将喻雪松的被褥搜捡的干干净净。
“床上并无。”荣夫子空着手转过身来。
还没等夫子接下来说话,急性子的华曾琦已经喊道:“床上没有不代表柜子没有啊!您还没搜呢!”
“我当然知道还有柜子!是你搜还是我搜!”荣夫子被抢了话,再加上被学生质疑,脸色已然不好。
钱元维手上的扇子一顿,心里暗骂:这个蠢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于是在背后用扇子狠狠的捅了他一下。
说来,喻雪松此时的情况都是拜钱元维所赐,原因五花八门。
什么自己潜心所得的文章比不上喻雪松的随手拈来啊,什么山长收徒首先考虑的还是这个小子!
这林林总总的事儿加在一起,钱元维就推搡了他一下。可谁想到这小子是真虚,一下子就磕的头破血流,只能躺在床上修养。
这下被他们逮住机会,及个狐朋狗友什么样的害人法子没见过!
于是他们几个嘀咕了一番,先是营造出钱元维丢了银子的假象,再找个机会让华曾琦偷溜进喻雪松的房间,把事先准备好的银子放进他的矮柜里,最后大张旗鼓的惊动学监来了一出捉贼拿赃。
也亏得喻雪松撞到了头,让他们的计划进行的如此顺利。
腰上被钱元维杵了一下,华曾琦脸色也不太好,自己也暗道:不好,被这小子牵着鼻子走了!
不过,等下将银子搜出来,看他还怎么张狂!想到喻雪松接下来的下场,华曾琦有些暗暗心喜。
他美滋滋的想着事情被发现之后,喻雪松像是丧家之犬一样被感触疏远,而自己也能拿到一大笔银子!
这下,家里的老母和幼弟就吃穿不愁了!想到这里帐篷甚至控制不住要笑出声来。
他眼睛紧紧的盯着缓缓打开的柜门,头上甚至冒出了细汗。
旁边的钱元维一众人也嘴角含笑的等着看好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众人的眼神都聚焦在矮柜上,荣夫子问喻雪松:“这些可能取出?可能检验?”
“当然可以,夫子。只是些衣帽鞋袜,并一些零碎的铜板。”喻雪松并不觉得窘迫,堂堂正正的说出里面的内容。
得到肯定的答案,荣夫子一下子解开了包袱皮,当着众人的面,把里面的衣帽鞋袜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最后还有几十文铜板。
随着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华曾琦的脸色越来越差,直到荣夫子将包袱皮抖落出来,他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看到他这幅样子,钱元维恨得直咬牙!
倒是一旁的常文敏一下子哈哈大笑,“怎么样!我就说以雪松高洁的品格,又怎会做出如此偷鸡摸狗之事!”说完,又满脸笑意的看了看喻雪松。
钱元维一伙人闻言具是心里不爽,呸!一个穷酸!还谈什么高洁!明明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读什么书!
但是此时并不是表达对喻雪松不满的时候,此刻最关键的是华曾琦这小子!怎么办的事!这道都画好了还能跑偏!没用的废物!
华曾琦正疑惑为什么自己亲手放进去的东西会不见了,就感觉有又寒芒在背,悄悄回头,就见钱元维一脸阴恻恻的盯着自己,登时背后冷汗都下来了!
此时他也有些慌了!这钱元维一伙不是好惹的,自己这事儿办砸了,可怎么好啊!
自己亲手放的东西怎么就这么不见了!华曾琦汗都下来了!
偏偏这时,荣夫子点着他问到:“怎么样?我已然将喻雪松的床铺、矮柜都翻检一遍,并没有找到你口中说的赃物,华曾琦,你可有话说?”
“这……这……”华曾琦这了半天也没说出句整话,旁边的钱元维望了一眼常文敏的矮柜。
华曾琦一激灵,脱口而出:“可能他怕自己被发现,故意放到别人的矮柜里!”
说完之后,还神经兮兮的小声嘀咕着:“对对对,没错!一定是这样!”
然而这话听在荣夫子耳中就是无稽之谈,“荒谬!他事先又不会知道我们前来搜捡!再者说,这被褥之间温热尚存,明显就是刚起不久!他一个重病之人,怎么会动作这么迅速!”
江南本就湿寒,今年的倒春寒尤为明显,常人刚起床都不能适应屋中温度,更何况喻雪松这个病秧子。
可荣夫子越是这么说,华曾琦越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这小子肯定是把银子转移了!不然怎么解释自己亲手放进去的银子,转脸就不见了呢!
想到这里,华曾琦转身又朝常文敏说:“怎么样常兄?为了你好兄弟的名声,你也愿意让夫子搜捡一番吧!”
“当然!不过我先声明,我包袱里有些银票并一些碎银,共计三百七十五两。”
这边常文敏一答应,华曾琦马上和荣夫子说:“夫子,既然来都来了!为了保证不错漏,而且常文敏都已经答应了,那就再劳烦夫子搜一下常文敏的矮柜吧!”
只是就在荣夫子正想敷衍一下,赶紧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一直安静坐着的喻雪松发话了。
只见他缓缓站直,清瘦的身影像是一杆笔直的青竹,嗓音清润却字字如刀!
“华兄过分了!你怎就一口咬定是我投了钱兄的银子!而且你既然说我去了你们学院,你们学院门外连棵树都没有,你又是如何藏身没被我发现的呢?”
“另外,你们学舍里并不是只有钱兄一人有钱,我为何不偷别人的?”
“而且我分散着偷,谁也不会因为几两碎银而报告学监,这样岂不是比偷这么一大笔钱更划算吗!”
“怎么样?华兄可否告知一二?”说话间,喻雪松的其实越发强盛。
只见那华曾琦被问得哑口无言,一时愣在原地。还是旁边人捅了捅他,这才回神。
“我……我……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只不过我站在门内,看的是你的背影!你当然看不到我!难道我还能认错人不成?”
“更别说你说的什么分不分散偷,我又不是鸡鸣狗盗之辈,我怎会知道那人怎么想!”
这俗话说,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这华曾琦就是这个样子,此时他毫不心虚,一脸的不屑与你一般见识的样子。
喻雪松还要再说,被常文敏一把拉住,“好了雪松,你我清清白白,夫子搜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倒是你再说下去,他们又不知道怎么编排我们!”
说完,就朝荣夫子一作揖,“夫子,您请!”
看着荣夫子走过去的背影,华曾琦更是一脸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