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把小皇孙放到奶娘怀里,并示意闲杂人等退下,然后坐到主位,看着五皇子不说话。
“二哥,唐家的事,是我鲁莽了。”五皇子扑通一声跪下请罪。
太子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朝着五皇子扔去,里面的茶水洒了五皇子一身,但是五皇子跪得更低了。
“亏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口口声声说为我谋划,我看你是在给你自己铺路吧!”太子依旧怒不可遏,和刚刚慈父的形象截然不同。
五皇子抬起头来,声泪俱下,“二哥,从小到大,只有你护着我,只有你相信我,我所做的,真的全是在为你谋划,唐家的事我确实有所隐瞒,但若非有心人利用,绝对万无一失!”
太子面色稍有缓和,毕竟这么多年兄弟,多少是有情分在的,再加上五皇子做事确实滴水不漏,所以这么些年来一直和他走的最亲近。
“二哥,今天朝堂上父皇突然提到唐家,还对抄家的财产一清二楚,如果不是有心人在父皇耳边吹风,唐家的事又怎么会重新提及?”
太子面色冷峻,“要不是你贪那三十万两,又怎么会把把柄落在别人手里!还有,唐家的家产,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五皇子确实将三十万两为己所用,而且已经全部花完,本来这一切都是打着太子的名号暗中行事,不会被发觉,即使被发觉别人也会顾着太子的颜面不做深究,可是没想到皇帝竟然用了一个早朝的时间追问那笔钱的下落,种种证据都指向太子。
太子有了儿子后对继承皇位的把握大大增加,况且皇后母家财力雄厚,根本不会为了三十万两铤而走险,而现在又陷入这一桩私吞公款的麻烦事里,第一个要找的就是五皇子。
“既然父皇说要查,那便查,不过我没经手的钱财别人也别想栽赃到我手里。”太子走到五皇子身边,转了两圈,颇为感慨地叹息道,“老五啊老五,亏我一直那么信任你,可是我最近收到密报,那三十万两,你拿去收买人心了吧!”
五皇子浑身一激灵,没想到背后做局之人连这件事都告诉了太子,那接下来靠着情分求宽恕也没法实施了。
太子说完站着低头看了五皇子许久,脸上的神色由痛心变为释然,缓缓挪动脚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指着门外对五皇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走吧。”
五皇子许久没有缓过神,难以相信最后竟然会和太子走到这个地步,下手的人实在太狠,惹了朝堂一身官司,还把最后的路给切断了。
不过五皇子还是站起了身,把身上茶杯打碎的碎渣和里面的茶叶抖干净,对着太子行了退礼便大步迈出了门。
五皇子带着一身的茶渍连马车也没坐,一路走回五皇子府。孟庆功早就在门口等了半天,远远看见五皇子的身影也不敢确认,直到走近了瞧见五皇子的面容才迎上去,可那被茶水浸湿的官服让孟庆功心疼不已。
“殿下,这是?”孟庆功看着五皇子目光灼灼,但也不敢过多询问。
五皇子只十分颓然地说道,“回府。”
进去后五皇子到内室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孟庆功一直在外堂等着,琢磨着能泼五皇子一身茶的无非就是皇帝或太子,可是皇帝年纪大了,一般不会动这么大的怒,那就只有太子了。只不过一旦和太子走到这个地步,那五皇子就必须站在明面上和其他皇子们去斗争。
“庆功,让你久等了!”五皇子从内室走出来打断孟庆功的思绪。
孟庆功站起来行礼,待五皇子坐下,才满是担忧地问,“殿下,朝上的事我都听说了,不知道太子是否愿意帮我们一把?”
五皇子一扫刚刚的颓然,变得狡黠又狠毒,好像之前的忍辱吞声都是演戏,现在才是真的他。
孟庆功知道五皇子不轻易表现出这个样子,但是每次表现出来就说明有人要倒霉了。
“他们的故事里,没有我,那我们的故事了,也不必有他们!”五皇子挑眉看着孟庆功,话很简单,可在孟庆功听起来不亚于死神的命令。
“殿下,您打算怎么做?”孟庆功语气冷峻,全然没了平时的浪荡纨绔。
“大理寺那边你可都确定了?”五少爷慢悠悠地掀开桌上茶盏的盖子,似是漫不经心地在问话。
“之前的猜想属实,还好我们当时‘杀’错了人,否则这次是一点退路没有了。”孟庆功如实回答。
“唐家的事解决起来也不难,无非就是钱,我们把钱补上就可以了。”五皇子把茶盖放在桌子上,拿起茶杯在手里转着把玩,“如今天下,最有钱的就是东庆,所以,你知道钱该从哪儿来了吧?”
“万一他们要是不合作呢?”孟庆功紧接着问。
“除了我们,他们没得选。”五皇子话毕杯落,刚刚还在手里把玩的茶杯瞬间变成了地上的一滩碎片,只有碎裂的声音还回荡在屋子里,令人屏息。
孟庆功领命走后,五皇子回到书房独自一人看着窗前的梅花树,这棵树是五皇子的生母梅妃生前亲手栽种的,当时有满满一院子,如今却只剩下了这一棵,从宫里移了出来。
五皇子六岁时眼睁睁看着梅妃毒发身亡,皇帝当时新纳了美人,处在温柔乡中早就把不受宠的五皇子抛之脑后。而那时对五皇子好的只有太子,尽管太子的生母皇后就是杀害梅妃的凶手。
“母妃,儿子想你,”五皇子眼前的梅树渐渐模糊,眼眶湿热,“很快,我们就会重新回宫,到时候,我们在皇宫里,种满梅花,好不好?”
外面起风了,吹动梅花的枝桠晃动,就像是在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