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城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沈越却丝毫不受影响,经过一天一夜的水路,终于到了义江下游。
可是一下船,沈越牵着马摇摇晃晃没走几步,就赶紧扶着手边的一棵树狂吐。
“呜呜呜,马儿,这是船吗,这是摇篮吧!”沈越脸色苍白,一看就是晕船了。
马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成精了,竟然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像是赞同沈越的说法。
沈越扶着树缓了一会儿,状态逐渐恢复起来,于是牵着马缰绳,看向前方一望无际的水原,说道,“走吧,马爷,宏伟大业等着我们呢!”
“快跑,快!”沈越没走几步,迎面冲过来一群人,大人拉着小孩,有的背着老人,像是逃命一样惊恐万分。
“马,马爷,这时咋回事?”沈越二话不说‘嗖嗖’骑上马,调转方向奔去。刚刚经历了晕船,现在坐马也觉得有点晕头转向的,好在马儿通人性,把沈越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沈越环顾四周,荒草丛生,刚刚冲自己跑来的那帮人早就不见了踪影,还好有几处破房子,想是逃荒的人留下的。
“我的天,这真是差点赶上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还好有你,还好有你。”沈越跳下马抚摸着马鬃毛,顺便走向离他最近的房子,打算看看里能不能住人。
“唉,这门都没有了,我们那儿日门不闭户是说天下政治清明,到了这儿就得说人人逃荒、乱世抢劫。”沈越把马牵进院子里,杂草丛生,看上去像是很久没住过人了。
“马爷,您在这儿歇会儿,我看看一会儿该怎么收拾,你瞅瞅,全是草,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不太友好的小动物,要是有,你可别吓着了,”
“谁,谁来了?”沈越正在拴马说话的时候,屋里传来一声喊叫。
“咦?还有人?”沈越腹诽,停下手里拴马的动作,静悄悄观察。
屋里走出一位老伯,佝偻着身子,满面白须,衣服破烂,手里拄着一根粗壮的木棍,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外,看着沈越。
“老伯?这里有人啊?”
“你是谁?来干什么?”老伯语气很傲娇。
“我,我是从京城来的,有亲戚在这里,因为发了水灾,却又不见他们去京城,我来找找。”沈越觉得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万一这是一个仇视官员的人,找来一帮同伙把自己给抓起来可就糟了。
“嗯,就你一个人?”老伯打量着沈越。
“是啊,这路上不太平的很,还是一个人来吧,人多碍事。”沈越偷偷把刚刚拴好的马缰绳解开,一会儿老伯就要下逐客令了,自己私闯民宅可不好。
“进来吧!”老伯目光突然和蔼起来,然后转身回了屋。
沈越犹疑了一下,不过觉得老伯既然生活在这里,而且走了半天,好容易见到一个不逃命的人,也可以好好交谈交谈,了解这里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马爷,您受累,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先进去和老伯说两句话。”沈越再次把马拴好进屋去了。
从院子里看,屋子不大,但是进去后,房间不小,算是宽敞,虽然没有摆着任何值钱的东西,但是从房间格局来看,也算一个小康之间,起码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但是经历了水灾之后,一切打回原形。
“老伯,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啊?”屋子里寂静无声,不像是有很多人住。
“嗯,你坐。”老伯拄着拐杖要给沈越倒水。
“老伯老伯,不用了,我坐坐就走,不敢打扰。”沈越拦下老伯,接过水壶,放回原位。
“你小子撒谎,说,是什么官儿?”老伯看着沈越笑道。
“啊,老伯,我不是,我不是官儿。”沈越觉得还能再隐瞒一下。
老伯一笑,从沈越腰间抽下令牌,“这是什么,难不成是你路上抢来的?”
沈越尴尬地笑笑,忘记摘过路地腰牌了。因为南朝为了抵制流民扩散,各处设置关卡,只有有令牌的人也可以过路。这令牌,就是五少爷从七皇子那里拿的。
“唉,老伯,瞒不过你!不过这令牌还是先给我吧,这可是个重要物件。”
老伯哼着笑了一声,把令牌扔到了沈越手里,“收好吧,这东西要是被别人瞧见了,你都不一定能活着离开!”
沈越把冰冰凉凉的令牌放到怀里,被老伯这么一吓唬,反而来了兴趣,“老伯,我还真遇见了,不过他们嘴里怎么都喊着救命啊?”
老伯坐下,“那可不是我说的要抢你令牌的人,那是逃命的人?”
“怎么,还有两股势力?”沈越坐下陪老伯说话。
“这里的人只有三条路,有亲戚的就去外地投奔亲戚了,没有的留下来等死。”老伯微微一顿,转头看着沈越,用吓唬的语气说,“无路可去又不愿意等死的,就拿起锄头来开始玩儿命,不管你是什么官,见到就砍,怕了吗?”
嗯,沈越还真有点害怕,毕竟是生活在文明社会中,要不是来到书里,那可绝对没有机会见到这种血腥的场面的,何况自己还是那个被砍的人。
“老,老伯,您不是吓唬我吧?”沈越缩回身子,害怕老伯一会儿就去通风报信。
“吓唬?你去街上溜一圈,能活着回来,我拜你做神仙!”老伯颇为不屑。
沈越来之前多少是知道这边造反的情况的,其实在沈越看来,这并不是造反,而是起义,给自己挣口饭吃。“那些起义的勇士们,干嘛追着百姓跑啊?”
“那是土匪,不管是官是民,都抢。”老伯幽幽地叹口气。
“土匪啊,”沈越嘀咕了一句,这里的形势比听说的要复杂一些,不过现在起码知道造反的势力不止一股,而且有好有坏。
“老伯,您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您的家人都走了吗?”沈越打算问问老伯的身份。
“谁说这是我家了,我不过是个老叫花子,这房子早就空了,没人住。”
“啊,不是您家啊!”
“不是啊。”老伯悠然自得地躺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被自己耍了的沈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