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沈越也不打算客气了，翘起二郎腿，“老伯，这房子您住着可舒服啊？”
“舒不舒服关你什么事，你不许住！”老伯才不想和别人分享呢！
“嘿，这又不是你的房子，别人住不住还得要你同意啊？”沈越不服气。
“先来后到，你这京城来的，也不懂规矩？”老伯轻视地看向沈越。
沈越不打算和这个老叫花子纠缠，还是先问问这里的情况吧，“得嘞，老伯，我不跟您争了，今晚我睡隔壁去，您满意了吧？”
“嗯，行。”老伯还摆起谱儿了。
沈越见老伯态度有所缓和，搓着手问，“老伯，打听个事儿，这义江改道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南安城流民都快一万人了！”
“哼，一万人！一万人都还是少的！”老伯生气道。
“您说说，我也好向上面反映啊！”沈越鼓动老伯的情绪，尽量多打听点儿出来。
老伯斜睨了沈越一眼，开始说道，“义江改道之后，冲毁了上万亩的良田，逼得上万户村民颗粒无收，可是那官府，还逼着家家户户缴粮，你说，这哪有粮食！”老伯语气逐渐愤慨。
“这还不算，没有粮食便要卖人、卖地，凑出钱来，要不然就只有被关进大牢活活打死的份儿！”
沈越惊了，虽然这些话来的时候听流民说过，当时以为他们夸张了些，可是看到老伯痛苦的表情，沈越仿佛能亲眼看见那些被爹娘卖了的儿女、还有被活活打死的壮丁。
“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背井离乡去告那御状啊！虽然去了那么久，上面一个好官也没派，待在家里的这些人们实在没有办法了，抄起家伙来要么上山为寇，要么替天行道，把那些不知人间疾苦的污吏们杀个痛快！”
老伯说完，眼里留下了泪，消失在胡子里。
“老伯，那原来这户人家，是去了南安城还是上山了啊！”
“被杀了。”
“被，被杀了？”沈越惊讶地张大嘴巴。
老伯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我那几日去外地访友，回来时院子里躺着我的老伴儿，我的儿子、儿媳，还有我那三岁的小孙子！”老伯失声痛哭，“我亲手把他们埋到了族墓，入土为安。”
沈越明白了，这就是老伯的家啊，可是家门巨变，老伯一个人生活在这世上，不愿意承认这还是自己原来的家。也是，如今的状况，谁还不是个叫花子呢？
“老伯，对不起，我，我冒昧打扰了。”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官，好官才会不顾性命一个人来，”老伯止住了眼泪，看着沈越，“我相信你，你一定能给我们个公道。”
等等，沈越细琢磨，老伯话里有话啊，“啥叫不顾性命一个人来？”沈越突然觉得后背发凉，难道那帮土匪还真砍了自己不成？
“唉，我先告诉你，这义江周围带红头巾的叫‘红巾军’，带绿头巾的叫‘绿巾军’，还有一些带黄头巾的，”
“叫‘黄巾军’。”沈越接过话来，没想到这世上还真人主动带绿头巾啊，真是佩服厉害。
“‘红巾军’只打官员，‘绿巾军’只抢钱财，一般不害命，但是你看到‘黄巾军’可千万小心，他们人数虽少，可是手段残忍，无论是谁，落到他们手里，都不会活着离开。”
“啊，这么恐怖？”
“我没吓唬你，我看你今晚还是住在我这里吧，晚上‘红巾军’、‘绿巾军’常常和‘黄巾军’打斗，你没事不要出去，别给我惹祸端。”老伯语气甚是严肃。
“行，行，那多谢老伯收留啊！”沈越觉得没摸清对方势力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自己这条命还要建功立业呢！
“唉，老伯，这附近都空了，您一个人住着不怕吗？万一来个土匪啥的？”
“我一个老头子，他们能抢什么！我留在这儿，是想守着我的家，反正我活这把年纪也没什么盼头了，能看一天太阳就看一天。”老伯望向窗外通红的晚霞，眼里满是落日的余晖。
晚上，沈越给马儿喂了草，又拿出干粮来和老伯分一分，吃了饭早早睡觉了。但是躺在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随着参与的情节越来越深入，沈越的金手指逐渐失去效用，现在已经听不到南安城的对话了。
沈越开始琢磨着今后该如何完成自己的任务，总不能缩在房子里，虽然一出门就有被砍的风险。不过没有见到那三帮人，确实没有突破的方法。翻来覆去，沈越最后还是睡着了。
换了个地方睡觉，沈越早早就醒了，开始收拾行礼。
“我做了粥，喝点再走吧！”背后传来老伯的声音。
沈越笑眯眯转过身，“老伯，米不多，还是您自己留着吃吧，我还有些干粮，一会儿分给您一些。”
“一会儿的事一会儿说，你赶紧过来，我都好几天没开过灶了。”老伯说完去盛粥了。
沈越客气不过，好歹是老伯的一番心意，于是放下手里的包袱，来到饭桌旁，待看清碗里的‘粥’之后，沈越就明白老伯为什么执意让自己来喝了，因为所谓的‘粥’就是一碗水嘛。
“老伯，我去拿个馒头吧！”沈越起身要出去，却被老伯一把摁着坐下。
“别动，就喝粥。”老伯转身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坐在沈越对面。
“老伯，这，吃不饱啊~”沈越有点为难。
“吃不饱？哈哈，小伙子，你记住，这就是百姓的状况！”老伯笑着吸了一口热乎乎的‘粥’。
是啊，有可热乎水喝就不错了，这是在灾区，又不是在京城，还过着朱门酒肉臭的生活。
“老伯，这些干粮我就留下吧，您先吃着。”沈越从小包袱里掏出一半的干粮放在桌子上。
老伯看了一眼，“行，我给你保管着，你再回来我这儿的时候也饿不到肚子。”
“老伯，不是，您自己吃就行，我也不知道啥时候还能再回来！这馒头馊了怪可惜的。”
“那你拿走吧，我老头子一个人，用不着吃这些个！”
沈越叹了口气，好歹人家收容了自己一晚上，怎么着也不能亏待好人，“老伯，那你就先帮我存着，这外面不太平，万一我的干粮被抢了，我还能到您这儿吃口饭。”
“这行。”老伯放下碗，把沈越的干粮放到橱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