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只要随便刷每隔两三条都有关于他的视频，除了营销号还有那些自称是他粉丝的人发表着心碎宣言，点进“#池衍”这个话题，只有几个微乎其微的声音在为他申辩。在绝对的数量优势面前，真相和公正是没有人在意的。
娱乐至死的年代，人在花花世界中丧失了主体性，也在人群中迷失了方向。尤其是当别人拿出什么不会触犯自己利益的证据时，没有人愿意去在意它的真假的，只要能踩过得比自己好的人一脚，那证据就是真的。
“粉了这么久了，温柔全是装来圈钱的吧，脱粉了。”
“十个主播九个挂，还有一个打低端，这个人都不是技术问题了，是人品问题。”
“讲真，他花着粉丝的钱，哄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女朋友，去勾搭富婆、去睡粉他良心不会痛吗？”
“突然好同情然然，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呦，还在有脑残粉给他洗呢，趁早糊了吧，别来侮辱电子竞技了。”
“求他女朋友赶紧去医院检查检查吧，不知道爬过多少富婆和粉丝的床，脏得要死，那些病还是很容易传染的。”
“富婆就喜欢他们这种，毕竟游戏这么溜，手指肯定灵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元也差不多是这样了，只是还没人敢说出来。”
“你们不会以为他糊了就会失业吧，还可以和大元组团去牛郎店当牛郎的，就看这副皮囊，女人和弯的男的都会喜欢的。”
“卧槽，惊天大瓜，有人在微博说他和大元是同，两个人在一起过！”
……
才几个小时，他的所有私信都是爆满的，大多数人都是来骂他的。有关他的评论也是脏得让人不能直视，他在便签上写写删删，怎么都敲不出一篇像样的文章来澄清事实。
车子是爸爸买的，手表是姑姑送的生日礼物，鞋子、衣服明明是很多人都能买得起的，聊天截图是假的，不认识什么富婆，只是感激粉丝才会亲切地称其为小公主，不是变声器，没有开挂……没有人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他所有的狡辩都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谎言，满腹语词，竟不知从何说起。
池衍的直播间覆灭之后，纪方元的直播间也被闹得乌烟瘴气，不明真相的粉丝和路人要不就是一直在寻求所谓的真相，要不就是一直在弹幕上说一些辱人人格的话语。
“别直播了，让池衍给你介绍几个富婆，直接走上人生巅峰了。”
“听说你是同，有空约吗？”
“开的透视还是范围啊？”
“你应该也睡过好几个粉丝了吧。”
……
纪方元并不想分心管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只是专注于游戏，管理努力地维持好直播间的秩序，但是情况并不理想。原本的直播间多的时候也就四千多人，今天已经突破了七千，不用说不少人都是来看热闹的。管理实在无法凭几个人的力量去和几千人抗衡，污言秽语一直持续到他直播结束。
纪方元把手机摆在桌子上，微信视频里的池衍一直在发呆。
“我真是无语了，就他妈什么鬼扯的话都能说得出来，就这，就这，也有人信，一堆人来骂我，我做错什么了？”
“你说那些人是不是有毛病，AJ不是很多人都在穿吗？这他们都能拿出来说了，就宝马X5他们都能闭眼吹是豪车，为了泼脏水什么都能说。平时都是人均985硕士、年收入几百万的，这会儿怎么又开始瞎说了？”
“我靠，池衍，你快说话，你是不是傻了？你坚强一点，你不能被打倒啊。”
纪方元连着说了好几段话，池衍都没说话，等连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我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我怀疑这次的事情跟那件事情有关，还有上次的假照。”
“什么？”
“就是大概春节那段时间，有家公司来找过我，说想跟我们签约，我当时没多想就直接说不签。我现在在想是不是他们……毕竟这个圈子不算大，就算同行之间心存嫉妒也不会用这种办法。”
“优阁文化是吧？我刚好知道这家，下面有好几个百万级主播，网红也有好几个，他们也找过我，我直接没同意好友申请。我也觉得这次事情不一般，以前那些人说几句话内涵一下就算了，这回直接是要把咱俩后路都断了。”
池衍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那些人说话实在太难听了，我连私信都关了，毛毛她们私信也炸了，我叫她们暂时也把私信关了，粉丝群也禁言了。我打算先把直播停了，考虑一下再说吧。”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的，如果真的是优阁搞的鬼他们一定会来找我们的。说话难听就难听吧，这点承受能力还是应该有的。你想停播就停播吧，休息几天也行。然然那边怎么说？”
“我跟她说我没有私底下见过什么粉丝，她说她相信我，我觉得心烦就没怎么跟她说话了。”
他突然觉得纪方元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又说：“除了相信我，她还能怎么说？我什么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虽然不是什么富二代但是买几双鞋还是买得起的，总不会堕落到真的要去傍富婆。每天晚上直播，白天要看书学习，要剪视频，哪有时间去见什么粉丝？”
他这么一说，纪方元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很多余，宁然总不能说渣男终于看清你的真面目了，然后甩了池衍。
池衍躺在床上一整晚都没怎么合眼，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从踏入这个行业开始，他从来都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从来没有拉踩过任何一位业内人员，没有盗取、抄袭过谁的创意。从接触这个游戏开始，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作弊、开挂，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就服从于多高的分数。从拥有第一名粉丝开始，他从来没有对这群喜欢他的人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从不引诱粉丝打赏礼物，只是把他们当作自己的朋友来看待。对上车的粉丝偶尔的失误，他一直很宽容，没有在语言和行为上责怪过他们。
所有的战绩都是他一场一场打下来的，所有的粉丝都是他靠自己的人格魅力一个一个吸引过来的，即使他是如此的问心无愧，还是有人要用肮脏的手段企图让他风光净碎，跌入地底。
凌晨四点，池衍还是没睡着，他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的台灯，再拿出手机，好像又没什么用，这个时间点没有人会接他的电话，没有人会回他的微信。
他记得宁然睡觉有开静音、断网的习惯，所以给她发微信应该不会打扰到她。
“然然，我好想你。”
她向来嗜睡，基本不可能回复，就在池衍准备关了手机时，她奇迹般地回复了，“你这么晚都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
“我是睡了又醒了。”
他本来打了“睡不着”三个字，想了一下又换成了“我也是睡了又醒了”。
“原来你没有想我想得睡不着，太过分了，你是不是又不爱我了？你这个年纪，你还没有老婆，你怎么睡得着？”
愁绪顿时被宁然的这段话扫荡一空，他回复：“我就是梦到你了才被你美醒了呀，我这个年纪怎么了？我三岁就有你这么好看的老婆了，我为什么还要睡不着？”
“这还差不多，好了，三岁的宝宝这个时候应该睡觉了，赶紧睡觉吧。”
“那我睡了，你也快点睡吧。”
两人的聊天到此结束，谁也没提白天的事情，不想把这种小把戏放进眼里，事实是等他们双双放下手机，这件事情又浮出心底。
宁然并不在意他到底有没有做出那些事情，她知道池衍不需要靠那些见不得人的途径获取钱财。他自己本身家庭条件就还不错，游戏直播让他自己也有一份可观的收入，几双限量款的球鞋对他来说不会有什么压力。她担心的是没有人面对事实，他们都只想隔岸观火，只要不烧到自己身上，那就烧得越旺越好，不用在乎是非黑白。
如果他的粉丝都跑光了他会不会很难受？如果没有人看他打游戏了，他会不会再也不碰游戏了？这些事情会不会让他这么久的努力都毁于一旦？……
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头，她看到那些带有侮辱性的言语指向池衍和纪方元，想一个一个骂回去，她知道不能这样做，只会越描越黑，在绝对的舆论力量面前，她一个人并不能改变什么。
希望过几天大家就会忘记这件事情吧，那时候一切都会回到最初的样子吧。
室友都拿着截图来给她看，她耐心地解释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别人造谣的。送走半信半疑的室友，她又在朋友圈看到了跳出来主持正义的路人。他们搬出截图和链接，加上几句，“我靠，渣男，吐了”，“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容易赚钱”，好像他们就成为了懂道理、明是非的好人。
宁然直接把这些人删除了，不想和他们面红耳赤地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