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临走时还在骂:“邵琛!你是人吗?过河就拆桥!”
过河拆桥?
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床上的人。
对于她,他不是不震惊不怀疑的。
甚至,早些时候他还认为,她和从前那些别有用心的女人是一个目地。
可是种种迹象又表明,她的确只是邵时一笔下的一个人物。
虽然寡情少言,过于孤僻,却也坚韧自爱,只要想到这儿,心就会不由自主地软下来。
初次见面时发觉她并不愿意与人交谈,即便开口也不和他人有过多眼神交流。
加上眼下乌青,面容憔悴,发丝没有光泽,是长久失眠的症状。
应该是患有心理疾病。
介于她是被自家人创造出来的,又介于自己是心理医生,无论如何,他都有责任把这个女孩照看好。
邵琛想的入神。
连安稳睁开眼都没察觉到。
安稳觉得左手的手背上一阵疼,偏头看过去,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挨了一针,现在输液器的药管靠近针头的地方变成红色了。
药液输完了,现在正在回抽她的血。
安稳抿了抿唇,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怎么办,他好像没看见…
眼见血越回越多,手也越来越疼。
安稳不得不把另一只手腾出来,想要自己动手。
邵琛察觉到动静,回过神,看到药管里的一小段红,立马反应过来,三两下便把针拔了出来。
男人带有体温的手心托着她的,隔着绷带,大拇指不轻不重地摁在上面。
安稳羞红了脸,直起身想自己来。
却被男人按着躺了回去,“别动。”
她瞬间就不敢动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松开手。
“好了。”
-
时间转瞬即逝,四天的时间里,邵琛哄骗着安稳做了心理评估,初步鉴定为中度抑郁症。
少女身穿白色棉布裙,三千青丝被松松垮垮地绾起。
此刻,怀里正抱一只慵懒的灰色短毛猫,坐在露天阳台的藤蔓秋千上晒太阳。
有脚步声循序渐进,接着旁边便伸了只骨节分明的手出来,手里还端着一杯果汁。
安稳抬头看见来人,双手把果汁接过来道了声谢,含着杯中吸管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见状,手的主人在一旁坐下。
很久过后,都没有人有任何动作。
忽然,邵琛轻笑一声,似是不经意间问起,“还没来得及问,那天怎么回事?”
安稳想了想,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天莫名奇妙被关到一个可怕的屋子,身边还有乔斯。
她想尽办法也没从那里逃出去,只能无助地低声哭泣。
没想到哭着哭着居然睡着了…
醒来后便回到了这里。
这种事情要她如何开口?
邵琛瞧见她嘴里被咬的扁平发白的吸管,心下明了。
这是不准备如实相告了。
当下慢悠悠地来了一句,“不记得了?”
安稳僵住,她确实想这样回答。
于是她顺应地点点头,“嗯。”
他盯着她头顶圆圆的头旋儿。半晌,冷哼一声,长臂一伸,那杯果汁又回到了他手里。
安稳差点呛到。
“哥哥…?”她还没喝完。
邵琛淡漠地瞥她一眼,拿着果汁站直身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留下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起来好像生气了…
可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难道她说错什么了?那他会不会把她赶出去?
少女委屈地皱巴着一张小脸胡思乱想。
邵琛疾步走到厨房把果汁一通倒在静水池,看着橙黄色的液体慢慢流走,似乎也冷静了下来。
叹了口气,他把装果汁的杯子仔细涮干净,又重新倒了一杯温开水在里面。
端着杯子往回走时他还在懊悔。
出于职业病,他讨厌别人撒谎,但对方只是个学都没上完的小孩儿而已,不愿意说实话就算了,自己又何必跟个小姑娘过不去。
此刻,安稳也懊悔地抱着乔斯唉声叹气。
真把她赶出去怎么办?她在这里一个熟人也没有。
正苦恼着,旁边又伸了一只手出来。
这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手里也端了个杯子,和刚才那只极其相似。
未等她抬头看,手的主人就把杯子硬塞给了她。
“吃太多甜食容易蛀牙。”
安稳愣住。
他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什么吃甜食容易蛀牙,刚才明明只是喝了果汁啊。
瞧见她呆呆的模样,邵琛的嘴角止不住向上扬,温柔道:“喝水。”
安稳乖巧地照做。
因为怕他生气,安稳咕咚咕咚一口气把水喝完后,不好意思地擦擦嘴角的水渍,才低声开口:“哥哥,我真的不太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邵琛有些意外,他以为她不会再提这件事。
安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平时不爱说话的她,今天却突然有了强烈的倾诉欲。
还是对着这样一个勉强才不算陌生的男人。
“我和乔斯被关在一个屋子里,四周没有人,也没有声音。”
“我想了很多办法,可是都没有用,我甚至无助到以为我永远都要待在那了。”
回想起那间屋子,她的头就开始隐隐作痛。
那里没有窗户和门,静得出奇,周遭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看不到乔斯甚至听不到它的呼吸声,只能触到身旁它微微带有体温的身体。
置身于那样的鬼地方,给她的心理和生理都造成了很大的不适,比如头疼。
头部的痛楚将她带回现实。
安稳难耐地用手指按压太阳穴,想要缓解疼痛。
“怎么了?”邵琛发现她的不适。
“头好疼…”
邵琛神色复杂地盯了她一会儿,然后蹲下身与她平视,将她身子扶正,用命令的口吻说。
“看着我。”
安稳不敢怠慢,于是努力聚焦视线,望向对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