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睡觉之前多喝了一杯热牛奶,半夜时,安稳被尿憋醒。
她模模糊糊地睁眼,想撩开被子下床,却不料这被子就像是沾在了床上,怎么掀也掀不动。
拽了一会儿,手便像是没了力气似的贴到床上,尿意抵不过困意,她只醒了这一下便又睡了过去。
趴在床沿上睡着的邵琛反倒被她的动作吵醒,浑身的痛麻感一下子涌入感官,他皱着眉头舒展僵硬的身体。
稍稍缓和了一些后,他看了看睡得格外香甜的安稳,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床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心里还在不断反思,自己怎么回事,老是赖在人家姑娘屋里睡觉像什么样子…
这边他还没走出去,另一边安稳又被憋醒了。
她刚一睁眼,便看到门口立了个高大的的黑影,瞬间清醒,吓得几乎尖叫出声。
还好借着月光及时看清了那人的脸,才刹住了车。
她起身下地,光着脚走到全身僵直在原地的邵琛面前,疑惑地围着他转了一圈,开口时还带了起床时迷糊的哑音,“邵大哥,你大半夜跑我房间来干嘛?”
她揉了揉半睁不睁的眼睛,顺便打了个哈欠,“你找我有事儿吗?”
邵琛只想赶快解决掉当下有些尴尬的局面,于是找了个自认为正当的理由搪塞,“没事,我就是怕你在阳台上睡觉吹风吹感冒,就把你抱回来了。”
“你抱我,回来的?那之前呢,也是你抱我回来的?”
看她记得清楚,邵琛便主动承认,“嗯。”
“我还以为是梦呢。”
“怎么会,”邵琛的双眸犹如宝石般在黑夜中熠熠生辉,“那不是梦。”
或许是因为人有三急,安稳并没发现两人之间弥漫的情愫,也没来得及多问,敷衍两句,就赶紧去了卫生间。
上完厕所回来便发现邵琛已经离开了,她抬头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凌晨四点半多点,再有一会儿天就快亮了,转而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她的睡眠问题似乎已经有所改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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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安稳再次睁眼时,已经到了下午两点钟。
她从床上爬起来,攥着拳头轻轻敲了敲睡得有些发懵的脑袋,心里纳闷,为什么邵琛今天没来叫她起床?
在衣柜里挑了一件线衣外套穿到身上,然后慢悠悠地走去洗手间洗漱。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把卧室和阳台之间连接的推拉门打开,想要换换屋子里的空气。
因为之前窗帘被邵琛拆卸下来,为了保护隐私,他便找人给玻璃加了一层磨砂贴,这样不管是由外向里看,还是由里向外看,全都是模糊不清的。
安稳十分喜欢这个设计。
欣赏了一会儿,她就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果不其然,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来,肚子便似有所感一样“咕咕”地叫了起来。
走到一楼客厅,却没有发现其他人,她没多想,直接去了厨房找食物。
锅碗瓢盆,她弄出的动静并不小。
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码字的邵时一听到楼下的动静后,摘下眼镜跑过去看。
见到在厨房里东翻西找的人,他出声询问,“大姐,你这是干嘛呢?”
安稳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掉到地上。
在看到来人之后,她稍微安定了几分,一边回身继续去找,一边解释道,“我有点儿饿了,正在找能吃的东西呢。”
说完,她找东西的手顿了顿,然后像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问他,“有中午的剩饭吗?”
停顿了两秒,继续补充道,“早上的也行,能吃就行。”
邵时一被问得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没剩饭,你要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吧。”
“我不挑,什么都行。”安稳似是心思不在这儿,说话时还摇头晃脑地环顾四周。
“那个,”邵时一一眼就看出了她在干什么,“我哥回去上班了,这几天可能都在医院的宿舍住。”
“啊?”她没太听明白。
“他医院挺忙的。”
邵时一心惊胆战地点完外卖,然后便飞速上楼去了。
他可不想替他哥触怒她,当这个冤大头。
说来也奇怪,本来饥肠辘辘的安稳在拿到外卖后,反而不是那么想吃了。
她无精打采地坐到餐厅,打开外卖餐盒,邵时一给她点了一份煎饺和一份乌鸡汤。
煎饺是玉米猪肉馅,其实她不怎么喜欢吃肉,尤其像这种包在面食里的肉馅,六分瘦四分肥,对她来说有些过于油腻了。
乌鸡汤倒是勉强符合她的胃口,入口鲜香,汤水清淡,肉也没放几块儿,即便如此,她也只是草草地喝了几口便放下勺子。
从头到尾只在位置上坐了三分钟,便把几乎没动的外卖重新封好,放入冰箱,想着等自己更饿的时候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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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室,她在衣柜里翻出一套干净内衣,准备拿着进到浴室里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心情。
安稳叉着腰站在一旁,意兴阑珊地等待浴缸里的水放满。
白色的浴缸中盛满了清澈透明的热水,缓缓升起的水蒸气漫溢了整个浴室,长方形的烁亮镜子也被掩盖,变得模糊不清。
这样一片白的景象有些虚幻,让站在中央的人没由来地感到害怕。
想起之前陈佳送来的爆炸彩虹浴球,她找出一个丢到水里。
浴球触水就开始了爆炸性融解,它打着圈地游离在水中,化出了很多五颜六色的泡沫,之前的水蒸汽有了香味,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花果香,令人心旷神怡。
有了颜色和味道,安稳这才觉得身心轻松了一些。
见浴球已经完全融化,她便脱掉身上的衣物,提腿迈进浴缸扶着边缘慢慢地坐下,脑袋靠在头枕上闭目休息。
水面上浮起的彩色泡沫遮挡住了水下的春光,只把锁骨以上的肌肤露在外面。
少女肤若凝脂,因为水温的刺激,白皙的皮肤中还透出淡淡的粉色。
仰起的脖颈细长,锁骨精致,即使两个肩头圆润秀巧,也足以看出身体主人的纤瘦程度。
自从出院以后,安稳每晚都是接近天亮时才能睡着,然后早上八点时会被邵琛从床上捞起来带去吃早饭,一般吃饱后就没了睡意,所以白天她睡觉随缘,困了便会睡。
此刻,她半躺在浴缸中,散发香味的热水包住了整个身体,一直紧绷的神经逐渐放缓,让人跟随本意进入梦乡。
在梦里,她见到了学生时代的邵琛,他长得和自己之前在照片上见到过的一模一样,眉宇间流露出的桀骜不驯独一无二。
她站在篮球场外看着正在打球的他。
和二十九岁的邵琛不同,他并不沉稳内敛,会无所顾忌地撩开上衣的下摆去擦额头上的汗,会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拒绝女生送来的冰水,也会在赢了球赛后骄傲又肆意地欢呼雀跃。
少年邵琛,高傲而热烈。
他耀眼到足以成为每个女生心目中的白月光。
画面蓦地一转,视线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昏暗,她被人束手束脚地绑在椅子上。
身旁出现一个人,他面目狰狞地凑到她的面前,力气大地似乎是要捏碎她的下巴。
“你还在想他?你以为他爱你?”那个噩梦般的周俊逸咬牙切齿地质问。
安稳瞪大双眼,想要拼命地挣扎呼救,可是她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在原地任人宰割。
他怜悯地看向她,“他从头到尾都只是把你当做病人,你其实一直觉得在他心目中你是特殊的对吗?真是可笑。”
“别做梦了,那是因为他从你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丢失的东西,那种向生的勇气和绝对的坚韧,他只不过是爱曾经的自己而已。”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嘶哑着,用尽全力地想要哭喊出声。
安稳从梦中猛然惊醒,她奋力睁开眼,忽地坐起身,水花四溅,还带着梦境中被人制压的感觉。
她惊恐地看向周围,在判断出刚才只是一场梦后才放下扶在浴缸边沿的双手。
水温早就变凉,每根手指都被泡到了泛白,她“哗”地一下站起身,从浴缸中走出来,把水放掉,拿起挂在一旁的浴巾胡乱在身上擦了擦,然后推门出去。
黑色的长发还没有擦干,滴答滴答地向下淌水,身上的棉质睡衣被滴湿,她也毫不在乎。
安稳爬到床上去摸邵琛给她新换的手机,手机上什么娱乐软件都没有下载,还保留着最初始的模式。
她的通讯录中只存了邵琛一个人的电话号码,点开翻了翻,并没有收到未接来电和短信。
短暂的失落后,她又想了想,赶紧去应用中心下载了一个微信。
登陆上自己的微信号,点开和邵琛的聊天框,发现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月前,邵琛在上面问她今天晚上吃什么,她回了一个砂锅米线。
原来自己也是爱吃米线的。
她想起那天自己破绽百出且无厘头的一句太难吃,邵琛不仅没拆穿,还纵着她亲自下厨。
她不是白痴,能察觉到邵琛对自己的感情,但又觉得毫无理由。
会是梦里周俊逸说的那样吗?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才会无限度的纵容。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到底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