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安安静静地听着宋月意叙说。
良久过后,老人才叹了口气,“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然后结束了交谈。
安稳给她倒了杯温水端过去,蹲在她身旁笑眯眯地,“奶奶,你在这里等一下好吗?我想去看看邵琛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宋月意忍俊不禁,点头准许,“去吧。”
院子大,屋子多,但好在厨房的烟囱里冒出缕缕炊烟,安稳一下就找到了邵琛。
他面容俊朗,神色专心,食材和工具在他手里格外听话。身上系着老人常用的藏青色围裙,虽小却够用。
安稳侧着身子扒在门框上,歪头出声,“需要我帮忙吗?”
说完就走了进去。
邵琛早就发现她在这儿偷看,现在见她进来,转头柔声哄她走,“不用,马上就好了,这里油烟大,你去陪着奶奶。”
安稳不太想走,但还是乖乖答应,“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没过多久,一盘盘五味俱全的美味菜肴就被邵琛端上了餐桌。
即便是胃口小的安稳,单闻味道也食指大动。
宋奶奶高兴地拍拍她肩膀,“丫头,你看你瘦的,多吃点儿。”
闻言,邵琛也瞧了瞧她消瘦的身形。
下巴尖尖的,锁骨精致明显,手腕细得像没发育好的小孩儿,也怪不得经常有人把她当成未成年。
其实她本身的骨架相较于其他女生来说不算小,但身上没有二两肉,一米七的身高也才勉强到九十斤,实在是瘦。
于是他夹了几筷子菜堆到她面前的碗里,附和道,“别光吃饭,多吃菜。”
安稳点头,默默地扒到嘴里吃掉。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亮挂上了枝头,身后跟随着的是调皮着到处撒欢的星星。
恬静的夜晚,安稳上身套了件黑色的宽大针织毛衣,下身穿着酒红色灯芯绒的半身长裙,看上去温婉动人。
她坐在打扫过的台阶上,双手托腮仰望天空。
这里自然环境好,空气清新,星星又大又亮,像群小精灵,比其他地方都要多。
一截断藕般的白嫩手臂伸出去,在深黑色的背景下尤为亮眼,她仔细地盯着,一颗两颗地数那正在玩捉迷藏的星星。
她从没见过这样美的夜空。
由于气候原因,大多小动物都不会如夏天时出来活动,没有了蝉鸣蛙叫,夜里便十分静谧。
但偶尔也会听到一声两声不知名小动物的奇怪叫声,安稳觉得新鲜,会淡淡地笑起来。
每当这时,她右脸颊上就会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她就只长了这么一个。
起初她不爱笑,酒窝在她的脸上并不常见。
后来邵琛偶然见了一次,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把这带了几分娇憨傻气的酒窝,长成最勾人的模样。
他站在安稳身后,倚着门框,看着她,安静地笑。
最后睡觉时的房间分配是,宋奶奶依然住自己的主卧,安稳住到邵琛和邵时一常住的东卧,而邵琛便住在了潮湿狭小的西卧。
安稳看了看一旁的宋奶奶,对自己鸠占鹊巢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于是跟邵琛商量,“要不然我到西卧住吧,东我朝阳,我怕晒。”
邵琛抱臂看她一眼。
这小姑娘明明比谁都怕冷。
他又转头看向神经大条的自家奶奶,眼神示意她阻止。
这事儿他不能开口,因为安稳是在害怕由于自己的到来,让他被迫睡到西卧的事情引起奶奶的反感,所以只能请奶奶亲自出面。
毕竟她始终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刚来一天,算不上熟悉,更算不上准孙媳的人。
谁会不偏向自己的孙子,而去向着外人呢?
没错,这的确是一个心理敏感女孩的正常思路。
但关键是,他的奶奶,不是一般的奶奶。
她才会不管那么多。况且西卧的环境又不是真的很差,只是比不过主卧和东卧而已。
所以在接收到自己的信号后,宋月意立刻笑逐颜开地拒绝了安稳的提议,她说,“没事,大头皮糙肉厚,男子汉大丈夫,这算什么,你都不知道,他小时候经常睡泥水坑。”
话说完,邵琛明显感到,安稳以一种惊诧的目光望了过来。
他只能做出赞同的模样,抿着唇,笑得令人深信不疑。
瞧吧,这才是他邵琛的亲奶奶,总是那么用力过猛。
最终安稳还是睡在了东卧。
趁着宋月意去给她拿新被褥的空档,邵琛偷偷跑过来,从兜里掏出一个类似于药膏,印满了韩文的铁皮管,塞到她手心里。
安稳被他营造出的紧张气氛感染,也悄悄地凑过去,小声问道,“这是什么?”
邵琛回头看了看门口,见宋月意还没回来,放下心来,低声回答道,“祛疤痕的,之前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一直忘了给你。”
听完,安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右脸眼下那道细细的伤疤,然后略显担忧地抬起脸给他看,“这样看,很明显吗?”
邵琛自然地用手指摩挲一下,认真看了看,“其实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出来的。”
此刻的场景正巧落到了推门而入的宋月意眼中。
安稳闻声扭头,与她对视一秒,然后看了看自己与邵琛暧昧的动作,自觉她要误会。
于是张了张嘴,正要解释。
还没等她开口,一个稍稍有些分量的荞麦粉色枕头便飞快划过,“嘭”地一下砸到了邵琛身上。
紧接着落到他身上的就是宋月意的一顿打骂,“臭小子,人家丫头要休息了你居然还跟过来,你…你不怀好意!信不信今天老太婆我打死你!”
“哎,奶奶…”安稳过去抱住老人的身子,将手心里的药膏拿给她看,“别打…你看,邵琛只是来给我送祛疤药的…”
宋月意盯着药膏,停了动作,狐疑地质问对面的乖孙子,“真的?你来给丫头送东西?”
习惯了被冤枉的邵琛无奈地点头,“那不然呢,难道我给自己女朋友送个小礼物,表个小心意也不行?”
老人又转眼看向安稳,问道,“他给你的这是什么药?上面的字我怎么看不懂?”
安稳温和地笑了笑,指着距离自己眼下几公分的皮肤耐心解说,“奶奶,你仔细看看,我这里是不是有道疤,这个是邵琛给我买的祛疤膏。”
闻言,老人将用绳子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架到鼻梁上,睁大眼睛走到她跟前仔细看了看,“嘿,还真有…”
她又抬头望向安稳,关心道,“怎么搞的?疼不疼?小小丫头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划到了脸?幸好疤浅,要是划得深了,咱们一个姑娘家这么俊的小脸蛋,还不得白白糟蹋了?”
听到这句话,邵琛默了默,没了声音。
见状,安稳故作不在意,像是安慰老人,“没关系,不疼的,而且这不是也没影响到我漂亮的小脸蛋吗?”
邵琛抬起头看向她娇俏的笑脸。
印象中,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自信地,用夸赞自己的方式说话。
其中用意可想而知。
宋月意铺好床铺,见某人还不走,立刻下了逐客令,“赶紧走,回你自己的屋睡觉去,别来烦别人。”
邵琛笑了笑,给安稳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小姑娘偷偷对着他,笑得可爱,背着宋奶奶给他回了一个相同的手势。
他放下心,知道她看懂了。
然后转身就离开了东卧,去了西卧。
他知道这小姑娘在陌生的环境里,睡觉时一定会感到害怕。
奶奶传统守规矩,刚才又撞见了让她半信半疑的那一幕,到时候睡觉时一定把小姑娘的卧室门锁得死死的。他肯定不能像之前在家里那样,到了半夜再来陪她。
所以通话,倒也勉勉强强算是一个办法。
西卧的床小,他个子高,顶着床头睡刚刚好可以把身体伸展开。
他躺在床上,关了灯,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窗户正好可以看到今晚洁白无瑕的月亮,象牙白的月光柔柔地撒到床上,让他感到莫名地安心。
手机就放在床头桌上,寂静的夜里,他在等待着那个心爱姑娘的来电。
今天邵琛体力消耗过大,已经非常疲倦了,独自在东卧睡觉的安稳,一开始并不太想把电话打过去。
但始终抵不过心理上的恐惧,不论闭眼睁眼,她都无法平静,不得已,她拨通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在男人快要睡着时,他心心念念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他睁开眼,将手机放到耳边接听,声音带着未完全清醒时的沙哑,“喂,稳稳。”
静谧的夜里,男人低沉地声音显得格外性感。
另一头,安稳红了脸,下意识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看不到,于是急急地嗯了一声。
男人似乎是想到了她的反应,低低地笑出声来。
小姑娘觉得被嘲笑了,有些羞恼,佯装生气地问,“你笑什么呢?”
闻言,邵琛略带笑意的磁性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女朋友真可爱。”
小剧场:
邵时一:你俩够狗啊,装年轻小情侣?深夜连麦?
邵琛:谢谢,托我女朋友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