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藤蔓囚笼带着泥土冲出地面。
云昶猛的往后退了一大步,嘴角紧抿,将斩灵横在胸前,俨然一副戒备的状态。
季珩:“…………”你这嫌弃的意思可以不用这么明显。
“呜呜大哥哥,快来救救我们!”
“不是大哥哥,是仙君仙君!快来救救我们!”
……
几个小孩儿缩在角落里,团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衣衫上沾了些褐色的泥土,显然他们的待遇比季珩两人差多了。
云昶微微转头,白练绸缎划过,毫不拖泥带水拔出斩灵,几道剑光闪过,季珩周边的藤蔓就被清理一空。
得了自由的季珩喘了一大口气,额头上不由自主的冒出细汗,不太自然的将双手往后一躲。之前被藤蔓碰过的地方已经开始变得焦黑。
其实季珩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样子看起来比较骇人。
这不,孩子群里,一个只裹了一件不伦不类的衣服的孩子尖叫道:“仙君,你是不是受伤了?这个妖怪是不太厉害了,你还可以救我们出去吗?”
这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孩子们身边的藤蔓又开始飞舞起来,就像是被唤醒,变得有些兴奋异常。
几个孩子吓得尖叫一团。
云昶顿了一下,提着剑直直的朝季珩走过来,不咸不淡的开口道。
“受伤了?”
“咳,没有……”
放下手中的斩灵,云昶直接伸手朝季珩的脸上摸去。
“哎哎,你干嘛呢?这是我的眼睛。不对,现在是我的嘴巴。”
“停停,好,好好,我承认我是受伤了,你先……你先别再乱摸了!”
云昶动作顿了一下,脑后的凌云缎飘了季珩脸上,伸手抚开白纱,又很自然的将手搭在了季珩的肩膀上。
季珩立马捉住这不安分的手,调笑道:“我说,祈羽仙君你这是有多急切,想要占我便宜。”
云昶抿了一下唇,指尖上用了一点力,就那一点力却让季珩痛的嗷嗷叫。
“云昶,我跟你有仇是吧,你有必要这样恩将仇报吗?!”
云昶:“站起来。”
“我都跟你说了,我受伤了,你还让我站起来,嗯?”季珩甩了一下胳膊,又扭了下脖子,然后又一脸惊奇的望着云昶,难以置信身上损伤的地方竟在慢慢复原。这就好了?
云昶转过身来背对着他,说了毫不相干的话:“你身上有种子。”
“种子?”季珩愕然,复又撑着下巴仔细想了一下,之前在客栈的桌子上看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看着有些硬,他就好奇拿起来把玩了一下。
一个没注意,就被从地上突如其来的藤蔓给捆了个正着。
“就这鬼玩意儿把大爷的衣服都给腐蚀了。”季珩唏嘘道,可不就是腐蚀了,那黑黝黝的几个大洞,如果再配上刚刚被灼的漆黑的皮肤,简直触目惊心。
季珩惋惜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一套衣服。”
正在气头上,季珩眼前忽的又是一黑,一件带着淡淡草药味的衣服罩在了季珩的头上。
“……”
他能拒绝穿那种白的晃眼的衣服吗?
想是这样想,季珩的身体却很诚实,总不能一直穿着这样像破烂儿一样的衣服,便也就极不情愿的换了外袍。
白色外袍一看就是云家最珍贵的料子制成,穿在季珩身上倒是合身,就是这衣服上总有一种似有似无的味道,或许是常年服用寒冰丹的缘故,云昶身上便带了这种淡淡的草药清香。
那感觉就像是云昶离他极近,季珩只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舒畅。
云昶没有理他,走到那群孩子身边,而那些藤蔓就像是在畏惧他。慢慢的开始散开。
季珩看的咂舌,这难道还是个看脸的藤蔓?
刚想往前一步,刷刷几道黑影就拦了过来,季珩一汗:“好兄弟,咱打个商量,你看这也是刚换的衣服。”
那藤蔓就好像当真可以听得懂人话,就这么乖乖的悬在季珩的身边。
季珩双手举起,得,现在又是不敢动。
云昶救起一群孩子,便四处走动探查环境。
几个孩子也就一脸惶恐的跟在云昶身后。一步紧跟着一步小心翼翼的躲过扫过来的藤蔓。
站在原地的季珩就纳闷儿了,这藤蔓怎么就突然攻击他了呢?难道是他身上有什么宝贝?
不对,难道是……那枚种子?
云昶运转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掌中的两枚种子,一枚是从汤臣客栈房间找到的一枚是从季珩身上拿下来的。
得了灵力的种子就像是相互制约着,周围的藤蔓不再攻击,像是将它视为一体。
只能说现在的藤蔓没有攻击性,但几人的情况并不乐观,因为四周这就是一眼可看到底的洞穴,石壁光滑,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云昶走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转头又走到季珩身边盘腿坐了下来。几个小孩儿也乖巧的站在后面。
季珩一脸茫然:“坐着干嘛?,起来挥剑开个出口啊。”
“你想被活埋吗?”云昶抚了一下衣角,语气毫无波澜:“我的灵力并没有恢复,没办法洞穿。”
季珩一噎,气不过提起衣摆,干脆也坐了下来。现在也只能奢望那笨狗鼻子能不能灵一点找过来……
季珩本想消停一会儿,那藤蔓像是威胁又像是挑逗,不停的在季珩眼前晃过,搞得他心情有些烦躁。
不过仔仔细细的一看,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又涌上心头。
季珩下意识的开口:“不会吧……”
云昶:“什么不会。”
季珩眼神有些躲闪,“肯定不会的。”
云昶:“说来听听,说不定可以帮你脱困。”
季珩心一横,“你看看那个藤蔓有没有一点像季……咳,那个大魔头养的尖刺藤妖。”
云昶淡淡道:“我看不见。”
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季珩:“就那什么,现在面前的藤蔓怎么说呢。有点像,又有点不像,和之前相比,颜色太黑,肉刺太多,嗯……”还有那种粘人的坏习惯和当年一模一样,当然,这话可不敢说给云昶听。
云昶思索了一番,“你说的不无道理,毕竟已过去百年,可能会有些异变。”
季珩默默的在内心吐槽,笨狗都还记得他这个主人,这藤妖怎么就把他忘记的一干二净,难道……一个念头猛得冲入脑海中。
“云昶,小心!”——
“刷刷!”几道破空声,带着凌厉的寒光直直的朝着云昶袭来。
云昶发丝微动,直接在原地破开了一道防御符咒。堪堪护住了季珩和一群孩子。
季珩知道,云昶现在的灵力根本就没有办法对付暗中人,他被困在这里也是自身难保。
“谁。”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洞穴中。
“刷刷!”又是几道寒光袭来。
斩灵剑出鞘,云昶起身挡掉暗器,却也被震的倒退一步。
季珩真的为他狠狠的捏了把汗,这暗器袭来的角度刁钻又刻薄。云昶又看不见,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下下一次的袭击。
“嘿,暗处的大兄弟。你是要劫钱还是劫色啊?我跟你说,我面前的这位仙君,那可是云家的大人物啊!姿色你也看到了,无人可比。”除了我,季珩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季珩顿了一下,又换了一种商量的语气:“所以你要不要出来,咱好好商量一下?”
云昶微微侧眉,全身紧绷,手持斩灵,仿佛下一秒便要全力出击。
“天真!你以为你们是秘境中人,我就会放过你们吗?”暗哑而深沉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季珩心道,有戏。又加了把劲儿,“诶,他是秘境中的人,我可不是。你把我放了,我不跟你抢。”
缩在角落里的几个孩子狠狠地瞪了季珩一眼,后又带着同情望着云昶。
云昶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
“可以。”声音再次响起,并且从黑暗中慢慢浮现出一个黑袍身影。
季珩眼睛一亮立马道,“那你快把我放了。”
对面传来一道沙哑的笑声,“这事我可不能做主,你得问问尖刺藤妖同不同意。”
季珩一怔,还真是啊……
但是很明显,尖刺藤妖丝毫没有要放人的打算,看起来还很兴奋,不断的舞动,想要往季珩身上爬。
有那么一瞬间,季珩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尖刺。好吧,这家伙和笨狗一样,一百多年来就粘人的性子没变。
季珩不再做声,默默的思考该怎么逃出去。看情况,尖刺藤妖应该是没有完全叛主……不然也不会只是单纯的拦着他。
黑袍人转动手中泛着寒光的刀刃,声音中不自然的带了一些兴奋,“祈羽仙君,云家下一位继承人,你说你要是死在这里了,云行那老家伙会怎么样?”
“我可是听说他对你真的是十分看重。”
“你是专门来杀我的?”云昶很平静的问道。
“其实云家人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霸占了秘境,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资源而已。要真的比起天赋,你又怎敌我们?”
很显然,答非所问。
云昶不打算再跟他废话下去,提了剑便冲了上去。
一时间刀光满天,如同白昼。
季珩心中一凉,云昶与那黑袍人对峙,从灵力波动可以基本判断,对面至少是一位元婴修士,而云昶现如今境界下跌不过金丹境界,先不说对面直接高了一层次的境界,云昶那毛病百出的身体,这次该不会就交代在这了吧。
等等……季珩忽的灵光一闪。
从怀中取出了之前种下的雪莲,血气一下子蔓延在四周。季珩深吸了一口,瞬间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便也不做耽搁,直接一口吞下。
刹那间灵力与血气充斥着四肢百骸。季珩只想长啸一声,这种久违的力量感虽然不及他巅峰状态,但是对付面前之人——足以。
季珩欺身接替云昶,挡在黑袍人面前。
肆溢的漫天血气,让尖刺藤妖一下子变的更加兴奋与疯狂。在空中剧烈的舞动,但奇怪的是没有伤及任何一人。
云昶退在身后,感受着面前人澎湃的血气与灵力。一言不发,收起了斩灵。不会记错的,这正是禁忌之地的血气,此人是必须带回秘境一探究竟了……
黑袍人看着眼前疯狂的尖刺藤妖,全身剧烈的抖动,难以置信的冲着季珩喊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会……不对!难道你……”
季珩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是他更快,出手不留任何余地,招招致命。挟裹着无边血气凌厉风行打得黑袍人无法招架。
在无可避免的罡风中,黑袍与蒙面之物被季珩无情的挥开。
一张疯狂到扭曲的脸暴露在季珩眼前。
“汤臣?”
季珩一顿,对面人立马找到了破绽,挣开了季珩的掣肘。
他在笑,笑的无声,却又让人感觉毛骨悚然。“呵呵,找到了。”
这句话说得无头无脑,却让季珩心中一惊。
云昶再次握紧了手中斩灵,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什么东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口中说的轻松,但是季珩下手却更加致命。
“哈,哈,你们都得死,不管是谁,谁都拦不住我!哈哈,都是我的,你们都去死,去死!”
汤臣彻底陷入狂魔,一双眼睛红的发亮,就像是回光返照,一瞬间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气息,让在场之人皆是心惊。
并不是那力量有多么的强大无可撼动,只是其中无尽的疯狂与绝望,让人心底发寒。
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会有如此厚重的执念。
“哈哈,都是我的!我的!你们都给我去死啊!”
季珩脸色大变:“他要自爆!”
云昶立马回头护住一群早已被震晕的孩子。
季珩的身形一闪,挡在云昶身前,大喝一声,“结阵!”
空中的尖刺藤妖疯狂的扭动,在季珩身前结成层层叠叠的护盾囚笼。
但一个元婴修士最后的全力一击,是多么的令人无法反抗的力量爆炸。
层层惊涛骇浪的灵力波动一次次碰撞在尖刺藤妖囚笼之上,藤蔓就像是纸糊一样,一瞬间被磨损殆尽……那余下的力量,便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撞在季珩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季珩觉得自己可能又死了一次,灵魂直接被剥离出来抛弃在半空中,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木偶身上多了一条横穿全身的裂痕……
在晕过去的一刹那,季珩还在想,云昶应该比他先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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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做梦吗?季珩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睛。
灰暗的世界,漫天的硝烟,刺眼的光照,冰凉的四肢,无望与虚无交织着,止不住的鲜血从心口汩汩往外淌……
他好渴,脸上忽然有些凉,好像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