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荡然一清,众人都感觉压在心头上的阴霾消散一空。
叶小舟泪流满面,跌坐在地,手中捧着残破不堪的红色头绳,双肩抖动,泣不成声。
“猜灯谜,戴灯花。收了头绳,就是他。你不弃,我不离。快快乐乐过一生。”
欢快的童谣再次响起,叶小舟浑身一震,这声音正是来源于手中的红色头绳。
“小夕,小夕!还有救,还有魂魄,”叶小舟破涕为笑,“感想仙君,感谢仙君!”
云昶没有回头看她,直直的朝着楚曜走去,楚曜愣神的看着自己的舅舅,被季珩压着的手已经发麻,但是他还是一动不敢动。
云昶蹲了下来,轻轻伸手抱起毫无声息的季珩,像是怕吵醒对方,珍重而小心。
“去把树后面的人救醒。”
话落,云昶带着季珩几个跳跃,离开了人群。
透明魂魄的季珩也跟着飘了过去。
黑背耷拉着尾巴,在原地转了几圈,还是选择跟在楚曜屁股后面。
楚曜连滚带爬去找人,祎灵和祎宇也连忙帮忙,不久,三人便在一颗不起眼的树后,发现晕倒的一名孩童。
原来,之前叶小夕说吃人只不过是唬人,想来这也是为什么祈羽仙君会放她一马,但是十安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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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珩飘在云昶面前,实在是看不懂云昶的神情。
瀑布水击在石块上,溅到躺在草地上的“季珩”脸上,全身上下惨白的无一处血色,诡异至极。
“我知道你在这里。”云昶盘坐在“季珩”身边,淡淡的开口。
季珩没有做声,就算出声了也不知道云昶听不听得见。
云昶还想说什么,空气中却传来哧溜一声,面前躺着的“季珩”直接化作白气消散,独留下一个巴掌大的木偶。
季珩:“…………”
木偶有一半的身子是焦黑的,从肩膀到肚脐眼处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云昶只是微微一顿,便伸手拿起木偶,指尖上直接被划出一道红痕。
季珩轻轻的啧了一声,越发对这个面目全非的木偶看不顺眼。
“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也听不到你在说什么。”云昶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开口,“不该问的我不会问,木偶我先带着,你跟着我。”
说罢,便将木偶拿了条红绳系在了腰间,红绳看着眼熟,也不知道云昶从哪里顺来的。
只是雪白的衣裳配上这么个不伦不类的鬼东西,季珩真的没眼看,闭着眼睛撞进木偶,打算就这样装死。
腰上的木偶轻轻一震,云昶的眉头一松,露出一抹暖色,泉水的倒影中全身上下都带了一份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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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内,楚曜焦急的踱步,嘴里碎碎念个不停。
“我是不喜欢季十安,但是我也没有要他去死啊,死了吗?看样子是死了啊,不对,舅舅把他带走了,应该还有救,不然我的狗怎么办?”
一边念着,一边揉着黑背。
黑背龇牙,倒也没有太担心主人,它还可以感受到主人的气息,主人才没有他们想得这么脆弱。
祎灵和祎宇焦急的对望,看了看福礼福蕴俩兄弟,又望了望抱着头绳闷不作声的叶小舟。
一时之间,祎灵烦躁的拆了客栈的心思都有了。
好在,云昶逆着光,迈步走了进来,众人脸上都是一片喜色。
“舅舅,季十安怎么样?”
“无事。”
“他人呢?”
“有事。”
附生在木偶上的季珩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这小子能破天荒的关心他,怕还是因为那个笨狗。
黑背绕着云昶兴奋的走来走去,哈喇子流了一地,眼神不断的在云昶腰间扫荡。
“仙君,你腰间挂的是什么?”祎灵小心的询问,其实自仙君进来,她就发现了,但是又怕仙君不愿意解释。
“没什么。”
见云昶不愿多说,祎灵也没有追问,“仙君,你看叶小舟她们……”
“随意。”
“是。”
云昶抬脚往楼上走,祎灵和祎宇已经移步到叶小舟面前。云昶上楼的脚步一顿,又转头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季珩立马从木偶中钻出来,翘着二郎腿坐在云昶旁的桌子上。
云昶去而复返,祎灵没有多问,只是指着叶小舟手中的红头绳开口道:“她是叶小夕吗?方便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客栈掌柜的推门进来送了些水果,后又望了望福礼两兄弟,弓着腰退了出去,今日闭门谢客,原本是想要答谢仙君的救命之恩,但是这些事情怕是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叶小舟轻轻的抚上红头绳,上面细致入微的花纹编制,可见编它的人心思细腻。
“我和小夕是孤儿,那年大旱,流离失所,我独自一人逃荒,遇到了同样遭遇的叶小夕,为了生活下去,我们来到了汇城。”
“汇城是个很好的地方,收留了我们,还看在我们是孩子,给了我们住处和一些轻松的工作,至少能够养家糊口。为了纪念我们的新生,便也就改名为叶小舟和叶小夕。”
“逃荒的日子里我们相依为命,早就如同亲姐妹一般,生活安定下来后,感情依旧如初,每次我出去工作回来,她都会做好一桌子饭菜等我,尽管她有时候也很忙。”
两行清泪滑下,叶小舟抱歉的揉眼,开始哽咽,“原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去,去年也是灯花会,我们相约要相伴一生永不背叛,是我没有守住诺言……”
再也忍不住,叶小舟低低的哭出声来,“那个时候,帝国公主来了……说我有修炼天赋想要留我做伴读……就在去帝都的路上……我……”
祎灵将叶小舟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缓了好一会儿,叶小舟这才缓缓开口。
“路过凤霞山的时候,我被冲出来的妖兽撸了去……叶小夕为了找我,不知所踪……也是到今日,我才发现,她已经变成了这样。”
“那她之前说死的是叶小舟,怎么到头来死了叶小夕?”季珩喃喃道,他知道没有人可以听到他说话,只是不由自主的就问出声来。
“她没有死,死的是你。”
叶小舟身体蓦然一震,迷茫的望着云昶。
云昶握着木偶,轻轻的摩擦,再次淡淡的开口:“这是叶小夕说的。”
楚曜杵着下巴,“这么想来,也是哦,当时叶小夕说这话的时候,看着不像是处于混沌状态。”
这会儿换叶小舟愣神了,脸上的迷茫不像是装的,“这怎么可能,当时我是被妖兽抓走,后来我晕过去了,是少城主把我救回来的,那个时候小夕就已经失踪了……”
众人陷入沉默。
叶小舟收拾了一下心情,走到福礼和福蕴面前。
福礼下意识的将福蕴护在身后。
叶小舟微微一愣,直接在他们面前跪了下来,“对不起,小夕吓到你们了……”
“可能也是从你们的身上看到了我们曾经的影子,她才会这样针对你们,我替她赔罪。”
福礼惶恐的将叶小舟拉了起来,眼神闪躲,脸上满是懊悔之色。
“其实……也不能怪她……是我自己。”
“哥,你别说了,不管你做了怎么样,你都是我哥哥,这么多年,要不是你和父亲,我早就……早就……所以现在的每一天都是我赚的,我只想和你们在一起。”福蕴白着小脸,执着的看着福礼。
“对不起,是哥哥错了……”半大小子哭起来也没有什么限制,很快两人就抱成一团,哭声引来外面的掌柜,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对两个儿子的心疼却是实实在在。
看着眼前的场景,楚曜长长的叹了口气。
祎宇:“楚小公子?”
“没什么,就是忽然有点想念季十安了。”
季珩默默的打了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