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称为超市，但毕竟坐落于学校里头，这家“惠民超市”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只能称得上是一个比较大的便利店。
不过好在现在是中午，大家基本上都在食堂里，店里只有一个收银员在看店，还是个半工半读的学生，此刻正在柜台那儿抱着啃一本《中国近现代史》，看那入迷程度，朱朝阳都怀疑如果有人没付钱就出去了那收银员也不会发现。
不过为了确保谈话安全性，张东升最后停留在了陈列拖把的一个角落，那里两边都是墙，并且还能一眼看见货架对面有没有人。
发现张东升引着他来到这个角落后坚持安全性的一番动作格外熟练，朱朝阳心里头怀疑的影子又冒了出来。
他这得是多经常干这种坏事？现在连固定的安全角落都开发出来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质疑张东升的时候，他们俩是在张东升舍友的见证下一起离开的，于情于理都不好一起失踪太久。而这短短的宝贵时间，显然不是用在探究张东升私事上的。
“说吧，你一直观察我，到底是想做什么。”张东升显然也明白时间并不充裕，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即使时间不多，朱朝阳也没有正面回答张东升的问题，而是另起了一个话头，“张老师，我真没想到居然还能再遇见你。”
这五年的时间里朱朝阳并没有虚度光阴，他们现在彼此都怀有对方不清楚的底牌，那一部分就属于是未知数。在这场私人谈判桌上，谁的未知数先被解出来，谁就输了。所以，他不能顺着张东升的思路走下去，不然他那岌岌可危的几张底牌必然不保。
目前，他的底牌就是，怀疑张东升在图书馆杀了人，但是看京海刑侦大队到现在都没有拘捕凶手，就可以证明张东升用的手法必定十分隐蔽。同时，他还在长期的观察监视中知道了张东升的疑似同伙长什么样，可除此之外，他就没有任何信息了。
相比之下，张东升手里握着牌显然更有优势。虽然多年前普普严良的事情，自己并没有亲自动手，但是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张东升肯定早就想明白了。再加上张东升又是当事人，自己当时的手法也不高明，别的不说，只要张东升匿名举报，警察把当年的日记本字迹时间进行一次测验，就能够得出日记本被造假的结论。
这场一对一的博弈，张东升有着天然的一击必杀权。
当然，朱朝阳也不是全然没有还手之力。张东升如果真的去举报他，难保就被宁市的刑侦大队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摸出“张聖”这个角色。到时候张东升不但需要想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更重要的是，他做的事情被翻出来的可能性也会增大。
综上，朱朝阳相信张东升一定更愿意和自己互利互惠。不管张东升是遇到了什么机遇，让他能够拥有一段和过去完美说再见的崭新人生，张东升都一定会无比、极其地珍惜这段机会。他太了解张东升了，这个男人每次都会对将来怀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但或许这一次，男人的期待能够成真也说不准。
毕竟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中二的小屁孩了，觉得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现在，朱朝阳相信，只要彼此手中握住对方的把柄，就能够组成最牢不可破的联盟。
“朱朝阳，别演了，我还不清楚你吗。”果不其然，更渴望全新人生的张东升选择妥协一步，顺着朱朝阳的步调进行谈话。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信号。这个男人并不是那种盲目自大、毫无耐性的人，依据朱朝阳对他的了解，他会这么痛快地退一步，恰恰就说明了张东升手里必然就握着一对王炸，让他能够认为自己在谈判中占尽优势，甚至无所谓让出一些蝇头小利。
这种时候，就要看谁的心态更好，水更能够承压了。朱朝阳的脸上再度挂上笑容，这是他用五年时间不断打磨而成的坚固面具。“张老师，别激动，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
“是吗？我可没看出来。”张东升地语气中肉眼可见地有些紧张，他实在被朱朝阳长期地跟踪观察和今昨两天突如其来地入侵弄得惴惴不安。如果他身上像小动物一样长了一层绒毛，那此刻这些毛必然会根根分明地炸起来。
“你要相信我的诚意，”朱朝阳感受到猎物的防御有一丝缝隙，他的语气放得更轻更温和，“如果我想要对你做些什么，我肯定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对不对？”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张东升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双臂环抱在胸膛前面，两脚交叉站立，是最典型的防御姿态。但是朱朝阳并不在乎，只要张东升没有选择当场离开，那就还在他的掌握之中。
“张老师，不必这么紧张，”朱朝阳双手向上一摊，这个姿势是为了让张东升感受到他的无害和友好诚意，“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都知道彼此的秘密，那么或许我们可以达成协议。毕竟，你我现在的日子都过得挺好，都不想鱼死网破，对吧？”
“哼，”张东升冷哼一声，环抱的双臂还是没有放下，“我同意。最好的方法就是你现在立刻马上滚出我的生活，我保证带着你的秘密一直到进火化场。”
“可是张老师，我不相信你呀。”朱朝阳偏了偏头，露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但是嘴里说的话语却终于露出了獠牙。
“张老师，我知道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我的过去发生了什么。”
“我不相信你，想来你也不会相信我。”
“就连存款都要放入银行保险柜才安心，更何况是我们这样重大的、人命关天的秘密。”
“所以，为了让彼此都放心，我想，我们还是得捆绑在一起，才能够一起安心，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