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张聖似乎更信奉另一句古人言——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理所当然地，张聖的成长路上没有得到长辈应给予的关怀和照顾，从而越长越歪，在学业和交友上都放飞自我，成为几个社会混混的肥羊朋友、移动的人形钱包。
正常长辈在知道孙子不学好后，都会发火，更何况还有一堆叔伯姑姑在那阴阳怪气地拱火，左一句“这可是老爷子你亲自带大的”，右一嘴“怎么全家就出了怎么一个害群之马”。
有的时候人确实很没有自知之明，张聖爷爷对张聖的教育约等于养宠物，只负责让他吃饱喝好、每月给他零用钱。老爷子甚至在喊张聖来开批斗大会的时候，都不知道张聖已经在读初中了，以为他还是小学六年级。这样的教育态度，张聖能听进去那才叫白日碰鬼，青春期小孩脾气暴躁，毫不留情地就顶撞了回去。
等到这时候，那些不做人的叔伯姑姑再出来明褒暗贬地让老爷子别生气，顺便向老爷子展示自家孩子多么聪明活泼漂亮懂事。
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逐渐地老爷子也就放弃张聖了。这就好比投资，如果手里只有一股，那倾家荡产也得投下去，但当有多种选择的时候，放手就变得格外轻易。
这些张家内部发生的事情都是私家侦探找到一个刚被张家辞退的人探听到的，仅仅看到这儿，朱朝阳的眉头就紧紧地皱成了一个疙瘩。这份资料里有太多的精力和他相似，很容易就让他产生共情。怀着对张家人的不满，朱朝阳想着私家侦探刚刚在电话中提到自己查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也就忍住难受接着看了下去。
资料里张聖生活的转变发生在2007年。
初三的时候张聖依旧常年翘课、和狐朋狗友跑到棋牌室玩，这些行为如实地反应在他的成绩上。虽然张聖经常不去考试，但等到中考的时候，张家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家这一代出一个初中肄业生。为了让张聖能够顺利拿到初中毕业证书，张老爷子还是派人押着他进了考场。
中考成绩出来后，张聖的成绩果不其然地一塌糊涂，什么高中都读不了，最后还是张老爷子托关系把他送到了二中。二中属于公立学校，但是从师资力量到生源，全都烂得明明白白。张老爷子也不指望张聖能长好，他只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孙子辈里有人连高中学历都拿不到手。
就在全家上下都已经放弃了张聖的时候，张聖却突然有了变化，先是在某一天回家的时候，大家发现张聖那头像是打翻了调色盘的头发被染回黑色。
那时张家从主人到雇佣的工人，全都看张聖已经像是在看社会残渣。张聖这一改变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甚至他的叔伯姑姑都没有什么警惕。毕竟，大家都感觉就像是有害垃圾突然努力，变成了可回收垃圾，虽然有害程度降低，但归根结底都是垃圾。
但在后来的很久，那些表里不一的大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懊悔。头发的改变就像是一个信号，从那天起，张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按时上课，还在一周以后的月考取得了二中的年段第一。
到这时候，张聖的叔伯姑姑其实还是没有给予张聖什么关注，他们的日程表可紧凑了，又要去公司上班又要讨好老爷子，还每天都在上演职场戏宫斗戏，实在没能够及时抽出时间去收拾张聖。
更何况，二中的学生那是众所周知的差劲，百分九十五的人知识水平可能还不如普通初中学生，在这样的学校成为第一名，连鸡头都称不上，充其量只能算个鹌鹑头。
但私家侦探同时也去二中进行了调查，并把相应资料补充在了旁边。
张聖那一次月考，除了语文英语难以避免地被扣了一两分，其他每一科都是满分。而朱朝阳不知道什么，有一股毫无理由的信心——他相信，张聖之所以得这个分数，是因为试卷只有这么多分，张聖在理科上面的水平绝不仅仅是这张简单到甚至能够被称为浅显的试卷所能够体现出来的。
学业上一路高歌猛进的同时，张聖和家里的关系也莫名地好了起来。因为人口多，张聖的叔伯早就分了家出去住，姑姑门也各自嫁人，虽然他们都回家回得频繁，但怎么也比不上就住在张家老宅的张聖。
褪去了青春期的年少轻狂后，张聖展现出了他对老年人的攻略水平。
爷爷喜欢怀古，他就陪着一起回顾那些峥嵘岁月，还不只是单听，时不时就能应上几句在点子上的话。奶奶喜欢做饭，他就勇当小白鼠，仿佛失去味觉一般，吃了老人手里下盐没轻重的菜后还能笑着夸好吃。
与此同时，张聖对老人的身体也十分上心。张爷爷和张奶奶都算是同龄人里面保养得比较好的，但是毕竟上了年纪，身体难免出现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每周都要有家庭医生上门检查身体、量量血压。跟在旁边看了两次后，张聖不知道上哪弄了一个血压仪，每天睡前都帮爷爷奶奶量血压，那些老人家要吃的药和保健品，他不用拿笔就能记得清清楚楚。
种种累积下来，张聖在两位老人面前可谓是刷尽了存在感。
老人未必不知道张聖有所求，正如同他们未必不知道自己那些儿子女儿都在想什么，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老爷子才会在耳顺之年依旧牢牢地把公司股份都捏在手里。哪怕现在已经放权给孩子，也会时不时去公司视察。
比起考验人性，老爷子显然更喜欢自己掌握主动权。
但是同样是行讨好之事，能不能真的做到人心坎里去，那就各凭本事了。大人工作繁忙，小孩子哪怕听了爸爸妈妈说要讨张老爷子喜欢，也不可能做到像张聖那样事无巨细，能够忍住周末不和朋友出去玩，而是来无聊的老宅陪老人，已经算是很懂事了。
先前没有对比，老人也就无所谓，可现在有更好的选择，老人自然也不会委屈自己，等到张聖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京海大学时，老人心中的天平彻底完成了倾斜。
看到这里，朱朝阳已经可以肯定，张聖身上绝对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