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朝阳和张东升走过去的时候,刚好警察也到了。不难猜出他们的来意,应该和金融系队的一些言论有关系,毕竟刚刚那些人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贴着数学系队的脸在叫嚣。
但就目前来看,警方的调查应该还只是处于广撒网的排查阶段,数学系队的几个人还远远不能够被称为嫌疑人,即使是回答警方问题,那也只是在履行公民义务,而非被传唤调查。
原本鹿邑以为只需要作为队长的他一个人接受询问就好,但警方却提出要求包括教练和经理在内的十个人都一起跟他们走。朱朝阳转头看了张东升一眼,小声地嘱咐了一句,让他自己注意安全,等到可以走的时候千万小心人潮。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人这样关心他了,张东升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点头说好。张聖和他的家人亲缘淡薄,而张东升也未必好得到哪儿去。妻子出轨、父母在遥远的老家,又没有朋友,张东升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关心过了。
那边朱朝阳跟着警方走到了场馆内的办公室里。这个场馆是半露天的结构,只有观众看台上面有屋檐。在看台的两旁排列有几个屋子,分别是器材室、办公室和厕所,而剩下的空余则是用铁丝网围了起来。
一开始朱朝阳以为警方会为了防止他们串话,而同时进行分开询问。但估计是因为人手不足,还有大部分警力被分配到了大门口用来检查现场观众是否有携带可疑物品,经检查没问题的,还需要填写自己的姓名身份证号和手机号码才能出去。
维护秩序就花去了大量人力,现场也需要有人勘察,所以到最后能来忙活朱朝阳他们这边的,也就两个警察,还是两个看着面皮儿就很年轻的警察。
也不知道这两个警察是不是从学校老师身上得到的灵感,一个负责一对一询问,而另一个就和其他没轮到的人坐一块儿,丝毫不给他们说悄悄话的空间。
大家都是一路老老实实念书考上的大学,别说这种负责对接命案的刑警,连家里片区的派出所民警都只在高考的时候见过一两回——他们进考场考试,而人家则是在校门口帮他们维持现场秩序。这种关系,可谓是十分陌生了,现场唯一一个和刑警打过交道的,居然只有朱朝阳。
当然,朱朝阳也不会闲着没事就自爆自己的丰富经历,虽然队长鹿邑已经单独进去和另一个刑警一对一了,但是教练还在,他就一言不发地混在人群中,和他那些队友们一起,像群小鸭子一样跟在教练后面。
教练虽然叫做教练,也比其他人多了一些社会上的阅历,但其实就是由大四的学长来充当的,那些阅历也全是实习积累下来的。但即使还算不上完全意义的社会人士,教练看着自己那些面上明显带着不安的学弟,唯一一个妹子经理更是一脸惊慌害怕,他那并不坚实的肩膀感受到了一股重量,我们也称之为责任感。
“那个……警官,我们这大概需要多久啊?”教练主动开口朝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年轻刑警搭话。他其实并不是一定要得到什么答案,更多的还是想打破这个有些凝滞的氛围。
如果他们遇到的是老刑警,那这些愣头小子的反应其实是很容易被看透的,为了让他们可以放松心情没有那么多防备心理,老刑警也会适当地和他们拉拉家常扯扯闲篇。
但很可惜,因为老刑警工作经验丰富,所以都被拉去现场排查了,轮到朱朝阳他们这里的时候,只能匀出一个老刑警和一个年轻刑警,试图达成一个老带新的效果。这位年轻刑警在刑侦大队里还格外地出名,是个有名的冷面钢铁直男,年轻有拼劲,懂刑侦技巧,但不太懂人性。
所以教练抛出去的烂梗biu得划出一个抛物线,然后惨兮兮地落在了地上,对方十分地不好聊天,只是冷硬地回了一句,“看情况”。
这情况,有好就有坏,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教练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幸好他还有一群好队友在,这教练开口打破安静之后,大家终于像被开了闸门的水,也顾不得还有个警察在一旁看着,一群人在那儿小声地嘀咕起来。
“我的天呐,这个阵仗,那个小前锋真的……”话说到这儿,中锋也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歪着头缓缓吐出自己的舌头,用全世界统一的肢体动作表达出了那个未尽的字。
教练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猜想。他们能被这么大动干戈地请过来,肯定是出了什么难以遮掩的大事情,而之前又听金融系的人嚷嚷着说是他们下的毒,发生了什么,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这话说完,大家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虽然他们都打心眼里觉得这事情跟自己没关系,大家伙当时都忙着打球,哪有时间跑到金融系的休息室动手脚。但到底是一条年轻的生命,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前还在赛场上生龙活虎,现在居然就消逝了。甚至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无常。
篮球队的人沉默了,刑警也没什么话好说,就在气氛再度回归冰点的时候,朱朝阳听见门把手被按下去的声音。
咔嚓,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