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物总是容易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京海大学这个体育馆也已经建了几年了,其它地方还好,就是门轴有些生锈。所以鹿邑一推开门,吱呀的声响划破安静的空气,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被吸引过去。
实心木门的隔音性能值得称赞,门关上以后,里头的说话声音一点也没漏出来,所以朱朝阳也只能通过鹿邑的神情来猜测刑警到底找他说了些什么。
鹿邑的神情说不上太好,但也没有多糟糕,朱朝阳注意到他握着把手的手指有些泛白,显然是在不自觉地用力。他注意到了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那是队员们在慌张的时候下意识地在找他寻求帮助。但他自己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并没有像从前那样耐心地一一给予回应,而是简单地和教练点了点头,“学长,里面那个警官希望能和你聊聊。”
一直到鹿邑坐了下来,他依然能感觉到身旁人自以为隐蔽的窥视,但他无暇给队员们安慰和鼓励,因为他自己的心绪也如同乱麻一般没头没尾。
刚刚那个警官为了观察他是否在说谎,可以泄露了一些还不能大范围对外公布的信息,正是这些只言片语,让他感到无尽的惶恐。
那个警官说,金融系队小前锋的死因是中毒,那个毒就被下在他们的饮水机里面。具体是怎么操作的鹿邑不得而知,但他却忍不住地回忆起来陆嘉曾经和他说过的一些事情。
陆嘉的舍友也同样是死于中毒,很巧的是,毒药同样是在饮水机里被检测出来的。陆嘉他和去世的那个舍友关系一般,可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害怕的神情是全然无法掩饰的。
他说,那个饮水机他们宿舍四个人都会去用,甚至他的使用频率最高,因为他有个习惯,每天早晚的时候都要喝下一大杯的水。
如果那天不是因为他起得迟了,担心赶不上比赛,所以没从饮水机里装水,换了衣服刷了牙又胡乱洗了把脸,甚至连脸上的水珠都没擦干就急急忙忙出了门,想着可以等待会在买早饭的地方顺便买瓶矿泉水。
如果不是这样,死的人,有可能是他。
那起案件到现在还没有被侦破,当时排除了三个同宿舍的人的威胁以后,警方又去查了宿舍楼监控,但显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一开始还有计算机系的人会被便衣询问死者的人际关系,但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切确的定论。
也就是说,由于饮水机使用者的广泛性,到现在警方也不能确定,死者究竟是不是凶手的目标对象,有没有可能这只是误杀。
这个猜测让陆嘉恐慌了很久,甚至有一段时间他看见谁都觉得疑神疑鬼,经常因为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情和鹿邑吵架,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副神经衰弱的样子。
当时鹿邑还不能切身地体会好友这种心情,他觉得陆嘉或许就是被舍友的死刺激到了,所以才会想一些恐怖的事情,他还安慰过陆嘉,说如果凶手是想杀他,那为什么发现自己杀错人以后居然没有再次下手,到现在为止,陆嘉和他剩余的两个舍友都还活得好好的。
可今天这起案件,总让鹿邑怀疑有没有可能和之前是同一个人做的。如果说凶手只是想要动手杀死金融系队的小前锋,那为什么不把毒下在小前锋的杯子里,而是要在饮水机这样的公共物品里下毒。这样做,难道不会误杀到无辜的人吗?
鹿邑越想神色越苍白,朱朝阳一开始不打算在年轻刑警的眼皮子底下询问鹿邑,以免暴露出自己的底细。但他看鹿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几乎把自己吓得面若白纸,而其他人又各有各的害怕,恐慌像是病毒一样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传播,营造出人心惶惶的效果。
他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主动伸出手握住鹿邑的手,入手以后朱朝阳才发现鹿邑的手冰得仿佛是块冰雕。“怎么了队长?没事吧?”他关切地问了一句,好让鹿邑从自己吓唬自己的怪圈里挣脱出来。
“我没事…”鹿邑下意识地想要遮掩过去,他作为队长已经习惯了把困难都往自己肩上扛。但这事情到底和打篮球不一样,鹿邑也不过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还没有被人生摧残过的灵魂像白纸一样,纯洁又脆弱。
“朝阳,你还记得陆嘉的舍友吗?”犹豫了片刻,鹿邑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想和朱朝阳分享一下自己的想法,也好让那些自寻烦恼的情绪多一个宣泄出口。
“我记得,怎么了?”朱朝阳感受到鹿邑的动摇,他握紧鹿邑的手,试图通过这样,给鹿邑传递一点热量和信心,“不要怕。”
朱朝阳沉稳的声音像一根定海神针,让鹿邑波涛万丈的内心世界逐渐平静,他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说道:“我怀疑,这件事和那件事可能有点关系。”
“什么?”朱朝阳没想到是这么劲爆的消息,他还想要再追问下去,另一边的刑警就发现了他们俩讲小话的行为,面色一冷毫不留情地斥责道:“你们俩交头接耳,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