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咱们坐下聊。”
刚一进屋，老刑警就热情地邀请朱朝阳坐下来，还关切地询问他要不要喝水。朱朝阳相信，他一定不会每一个接受询问的人，都是这样的态度。
这种干了好多年的刑警，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有自以为聪明可以瞒天过海的，也有唯唯诺诺举止紧张的，见过这么多人性，他们可懂得应该如何在最快的时间里突破对方的心理防线了。
虽然知道都是套路，但比起外头那个完全不按套路来的愣头青，朱朝阳还是更喜欢和这样的老刑警打交道。他镇定自若地按照老刑警的话坐了下来，还顺便打了个小报告。
“哦？可以喝水的吗？那麻烦警官了。刚刚外头那个警官不让我们喝水，我还以为是自己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朱朝阳故意用了很明显话里有话的语气，一个刚被刑警粗暴对待的大学生，不应该对对方过于宽容，那样的容忍只会出现在成熟的老好人身上。而他，显然更应该是一个一路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
“哎呀可真是对不起，”老刑警一脸痛心疾首地给朱朝阳道歉，“小年轻，刚来工作没两个月，不懂事儿，我替他给你道歉了。这样吧，你先坐一会儿，我去让小张给你们几个小同学拿几瓶水过来。”
朱朝阳点到为止，也没有得寸进尺，他还挂心着鹿邑说的话，不愿意在这儿和这千年的狐狸绕弯子。“那就辛苦警官了，我们明白的，您几位工作任务这么重，也很辛苦，劳烦您操心了。”
他保持着笑意，双手交叉着托着下巴，静静地看老刑警走到门口那儿打开了门，招呼年轻的张警官去拿水。朱朝阳耐心地等老刑警吩咐完了转身往回走后才又开口。
“诶对了，警官，您找我到底是想了解什么呢？”
“小同学你怎么称呼呢？”老刑警几步走到朱朝阳面前坐了下来，他对朱朝阳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换了个话头。朱朝阳弄不清楚他铺垫这么多是想做什么，但免不得要陪着他接着兜圈。
“您客气了，我叫朱朝阳，您喊我朝阳就好。”
“哦朝阳啊，我姓陈，你喊我陈叔就好，老是警官警官的，听上去也怪陌生的是不是？”陈警官三句两句又在试图拉近和朱朝阳的距离，朱朝阳也没拿腔作势，顺着陈警官的意思改了口。
“好的呀陈叔，但您特意喊我进来，总不至于是想和我扯闲篇的吧？”
“是这样的，我啊，刚刚和你两个学长都聊过天，对你们这两个系的恩怨情仇也有了一点了解，就是想问问你，你作为一个大一新生，对这些事情有了解吗？”
“没什么了解。”朱朝阳实话实说，“我们专业课程任务还算是比较重的，而且除了大赛，大家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和其他专业的同学相处。特别是最近我们专业都在忙建模大赛的事情，学长学姐们都很忙，也没空和我们说这些八卦。”
“哦，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们两个系关系不太好的呢？”陈警官的右手有一下没一搭地转动着笔，用来记录的本子摊开着，但是上头一片空白。
“也就是前两周，我们抽签确定今天的对战队伍，队长才跟我们提了一嘴。”
“哦？我看外头有好几个小伙子脾气都挺暴，知道了以后没什么想法吗？都是打篮球的大小伙，火气应该也挺旺盛的吧？”
“肯定有想法呀。”出乎寻常人的猜想，朱朝阳先是肯定了陈警官的想法，但他又话锋一转，接着说道，“篮球是团体项目，大家的集体荣誉感都挺高，直到对战的金融系和我们系有那么多故事，肯定想着大比分拿下这场比赛，也好给专业挣挣脸面。”
陈警官紧追不舍地问道：“想要大比分拿下，那会不会有人动了歪心思呢？”
“这怎么可能？”朱朝阳语气激动地否认了，“陈叔，你们可能还没询问过现场观众，整场比赛在进行的时候，都可以看出我们队优势更大，我们犯得着对他们做出这种事情吗？”
“是吗？可是刚才金融系队的人却坚定认为是你们做的，而且根据一些观众反馈，你们确实在比赛过程中有过摩擦。”
“打篮球的时候谁没有过摩擦呢？更何况对方打球的时候动作特别不干净。但这都是小矛盾，怎么都不至于要对方的命吧？即使对方搞出这些小动作，还不是被我们压着打吗？”
朱朝阳的语气十分坚定，陈警官也能够从眼神里分辨出他说的都是实话。于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做纠缠，陈警官换了另一个话头。
“确实，打球的时候都这样，我们年轻的时候还没少因为打球和朋友打起来，哎呀，那时候真是年轻气盛啊。”陈警官貌似赞同地点了点头，“但是我听说，这可不是你们队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听你们队长说，之前和你们对上的计算机系队也出了类似的事情？”
听到这里，朱朝阳忽然就对这个陈警官为什么偏偏喊他进来有了点想法。刚刚他还想不明白，但现在看来，或许会是因为鹿邑在说计算机系队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提到过他们俩一起去看望计算机系队队长陆嘉。
朱朝阳清楚鹿邑，他大概是在听到饮水机下毒这个关键词以后，想要多提供一些线索给警察，以便能够早日将真凶绳之以法。这个陈警官多半也是觉得这两件事情有些巧合，所以才会追问鹿邑细节。
而鹿邑又是一个从里到外纯正的老实人，并且他还记忆力超群，估计警察一追问细节，他能把那天带过去探望陆嘉的水果是橘子都给说出来，更不用说提到朱朝阳。
而经验丰富的刑警，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捕捉到朱朝阳主动求鹿邑带他一起去找陆嘉这个细节。
这个行为确实比较诡异，他作为数学系的大一新生，按理说和计算机系队大三的队长应该没什么交情，但他却主动要求上门去。现在惹来陈警官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