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没法说自己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昨日之举已经彻底突破他一贯底线,其次,就算他可以不在乎世人眼光,但是人鬼殊途,他终有一日要离开付行之,他不知道这得过且过偷欢一般的爱恋,最终会变成蜜糖还是毒酒。
他想了很多,正因为在乎,才会如此踟蹰。
“祁渊,那些人,那些话,让他们冲我来,别的眼光评价我并不在意,而我也不想因为虚名一而再再而三的彼此错过,别想太多,一切有我。”
听着付行之笃定的态度,祁渊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被人坚定的选择是如此幸福,团子果然没看错,他发情了。
“谢谢你,行之。”
------
“哇,祁渊,快醒醒,你昨晚出去是出去劫道了么?怎么带回这么多好吃的?”
祁渊睡眼惺忪的被团子喊得一惊,过了半晌,他开始佩服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昨晚明明忐忑不安,竟然睡得如此香甜,团子蹲在窗台两腮塞的鼓鼓囊囊。
“别喊了,我刚睡醒,味道如何?”
“好吃,这个梅子,特别好吃,你吃了么?”
祁渊揉了揉眼睛,
“昨日尝了一颗,有点酸,回来太晚了,也就没叫你,那个蜜枣味道很不错,你尝尝。”
祁渊透过窗户一看,团子已经跳到地面,挨个儿审视昨晚的战利品了。
“看够了没,这还有菜和肉,我们今天的口粮出来了。”
祁渊到今天还没从根本上解决温饱问题,好在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他倒是也没饿着自己。
“对了,祁渊,是不是要过七夕了?”
“难道你要过吗?”
“我不过,女儿节是给女孩子过的,又不叫男儿节,我凑什么热闹。”
团子似乎不是很喜欢蜜枣,吃了一个便不在拿,反倒是那个酸梅,他咔嚓咔嚓的啃起来没完。
“少吃点,不酸么,还是蜜枣好吃些,甜的。”
“太甜了,小孩子才吃的那么甜。”
团子一边说一边深吸一口气把嘴里的梅子核吐的很远,
“谁,哪个不长眼的,不看着点,怎么乱丢东西。”
祁渊还没见到人,已经听见声,这一大早就登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豹尾。
团子知道自己砸到了人,急忙躲进祁渊怀里装死。
“豹尾大人。”
“祁渊是你乱丢果核吗?就算是自己家地盘也不能这么没有公德心吧。”
豹尾不满意的用爪子理了理毛。
“大人见谅,没想到大人来的这么早。“
“还说呢,在地府憋死了,最近一个鬼槐离你这住处这么远,等我出了鬼槐天都大亮了,只好这副模样见人,下次地府官员代表大会,我必须提议,得一视同仁,我们飞禽走兽行走阳间,难道不用见人吗?这副模样有失地府威严。“
祁渊其实觉得豹尾这样很可爱,像一个浑身印满铜钱的贵气大猫,只是他自己不满意,祁渊又不敢说。
“大人,先请坐,您休息一下,我把我的房间腾出来,一会儿您可以先行休息。”
-----
豹尾满意的眯着眼,趴在椅子上,只是团子有些不满:
“他睡你房间,那你睡哪里?”
“他睡老付那。”
豹尾连眼睛都没睁,闭着眼直接答道。
“那我呢?”
“祁渊别说我不心疼你,我知道你这床也不大,你跟老付挤一个屋就够紧张了,在带这么个小累赘,搞得我好像欺负你,毛球,你跟我睡。”
团子委屈巴巴,还没等反驳,豹尾直接补充,
“怎么?跟我在一屋还委屈你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再说了,今晚我带了云锦面的被褥比老付那个贵多了,你要不要试试?”
团子泛起了难,他确实想试试云锦的被褥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那般华贵,但是他又舍不得跟祁渊分开,豹尾只好继续激将法:
“挺大个老爷们,你是没断奶还是怎的?就算没断奶,祁渊又不是你妈,你老缠着他做什么。”
祁渊看着团子快哭的表情,道:
“好了,你想去哪就去哪,哪怕你睡半夜想来找我,在过来也行,别委屈了。”
这话一出,团子才由阴转晴。
不一会,祁渊就被扫地出门,搬到了隔壁,豹尾大摇大摆的鸠占鹊巢。
整个驿站除了祁渊没有一个凡人,前几日为了迁就病号,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今祁渊已见大好,这群人俨然变得夜越深沉,人越精神。
一白日未见三姑和柳灵儿,祁渊不免有点圣母心爆发,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他试着联系三姑,无人回答,祁渊一声叹息。
“老付,快来,快来,这次我从地府出来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怎么也不出来迎接一下。”
“豹尾大人。”
“得了,得了。上次的事,你都没谢我一声,自己就先跑了,你看你担心的多多余,小祁,吉人自有天相,能让耿韧那个怪物出山,亲自出马,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豹尾回到地府琐事缠身,等他腾出手来,祁渊已经被带走取符,他马不停蹄去找付行之,却被告知付使刚出来就回了阳间,他心中隐隐觉得二人关系不浅,付行之何时对旁人的事如此上心过?
付行之并未言语,豹尾的无心之举既解决他心头一重大隐患,却让祁渊得未来扑朔迷离,他说不清是喜事忧。
豹尾哪知道二人最近关系早已今非昔比,他只以为祁渊遭到革职,付行之好不容易找到的阴差被自己搅和黄了,心中惆怅。
“老付,祁渊阴差遭到革职,这事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祁渊,这样反正地府要求以后执行任务必须二人同时在场,以后我赔给你当副职,总行了吧。”
“豹尾大人,多谢记挂在下,祁渊不在任阴差,对他来说是好是坏未定,所以大人也不必介怀。”
“正是,豹尾大人,倘若不是你告诉我实情,付大人还要关在静庭,至于革职,我本就临时阴差,迟早会有这一天,大人无需挂怀。”
“小祁,跟你说实话,我第一次见你,觉得你有点白条鸡,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模样还有点过分秀气,没想到,你为人如此豁达,是个爷们儿。”
豹尾的夸赞十分衷心,当初他不由分说拉着祁渊前往地府,其实他也有私心,他生怕提前说了事由,祁渊打退堂鼓,于是先斩后奏,没想到祁渊知道真相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而后遭遇革职,还是取符,他都没有毫无怨言,豹尾更是从心底敬佩有加。
“好了,大人既然来了,我就尽力招待了,只是阴阳有别,不知大人可有什么特殊要求?”
平日跟付行之相处,他虽甚少饮食,但是要吃也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豹尾这种化了形有没有什么忌讳。
“没有,他们穿着义骸还有讲究不能饮食不洁,我这一副兽形自然比他们讲究少的多,只不过要是有香火那就更好了。”
身为阴差享受供奉已是常态,只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吃什么不重要,有了香火才是最大的享受。
“东方谨他……?”
祁渊本想着当面问出来比背后打听来的坦荡,否则按照豹尾说话直来直去的性子,哪句话不留神把自己卖了,付行之知道又得醋意大发,没想到这次付行之与自己心有灵犀,替自己开了口,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东方谨?他应该也快回来了吧,就这两天,老鱼跟他一道,也不知道这地府怎么想的,互相监督么?就不怕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鱼鳃大人不会。”
说到东方谨付行之眉头不明显的皱了一下,他到现在还是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好感。
“老鱼那人肯定不会,但是东方谨那小子,你看他平时人畜无害的,心眼子多着呢,小白脸,一肚子花花肠子。”
祁渊真不知道为何大家对东方谨评价都不太高,他到觉得东方在某些方面很有建树,还十分欣赏,而且为人谦和,虽说圆滑有余,但是终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他在一旁听着,关于东方谨的话题他还是少参与,毕竟说多了引火烧身。
“过两天要过节,咱把老鱼叫过来吧?”
本来都要睡着的豹尾冷不丁坐起来,
“大人与鱼鳃大人交好,在下定当邀请,只是不知道鱼鳃大人得不得空。”
祁渊心里打鼓,现在家里两尊大神尚未归位,邀请鱼鳃就不可能绕过东方谨,到时候付行之与他见面,这场景祁渊想都不敢想,他祈祷着鱼鳃大人可千万别应。
“有什么得不得空,七月了,鬼门大开,现在阴差本来忙的团团转,还不能忙里偷闲一下?我这就约他,他就算不得空也得给我这个面子。”
付行之也想到了东方谨,轻咳一声,豹尾立马心领神会。
“老付,别担心,在小祁的地盘上,东方在不懂事也不能大过节的跟你过不去,放心我站你这边,老鱼跟我站一边,你压倒性优势。”
豹尾根本不等众人反应,已经开始联系鱼鳃,不一会,他喜笑颜开道:
“今晚,老鱼他们今晚就到,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今天给他们接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