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去赌坊,认识了个人,他说他叫木头李,是个木匠,我俩就聊天,他说有来钱的路子,我就……”
“你就把你知道的军中事宜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蛮子?让他们提前识破我们的计划,引付帅入瓮,让苏起陪葬?!”
说到父亲和大哥,付行之空洞眼神突然染上一丝狠戾,他转过脸,
“继续说。”
“付小公子,小人错了,小人真的错了,小人也不知道会到今天这步田地,付帅、苏校尉都与我有恩,我当时就是鬼迷心窍,想赚点钱翻本……”
付行之不自觉的收紧武大壮脖子上的手指,骨节嶙峋,憋的武大壮满脸青紫,眼珠外凸,东方谨急忙拦下:
“让他把经过说完。”
付行之稍微松了松手,肺内猛然灌进空气,呛得武大壮猛咳。
“我前几日当值,在门口听到了一点作战计划,那个木头李带我见到一个蒙着脸的人那里,我没有听到很具体的信息,所以他就给了我一两银子,他说倘若能听到更有价值消息,报酬也更高,所以……”
“所以,苏起病重几日,你特地换勤,为的就是见缝插针的窃取军情!”
东方谨那几日照顾病重的苏起,在门口时常见到武大壮,随口问过为何总是他当值,他还说是因为担心苏起的身体,自己在这多费费心,回头想想 ,他可真是费了不少心。
付行之没有在多看武大壮一眼,五指用力,武大壮双脚离地,四肢在空中挣扎了几下,头一歪就咽了气。
“不好了,敌军打过来了,快出来!”
付行之本已决意与苏起同生共死,刚刚结果了武大壮,下一个他要手刃的便是孙德武,还有敌军的首领。
“钱震彪,把施萍儿带走,其他人随我来应战。”
东方谨吩咐完,众人纷纷来到阵前,与敌厮杀,只有付行之绕到后营,将军帐前,这个他曾经出入无数次的地方,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还没等他进帐,只见一人哆哆嗦嗦的,从帐篷里出来,身上居然穿的是便服。
“快,快,找一匹快马来,要快!!”
说话之人,一看就是匆忙换衣,头发散了,鞋子都没穿利索,就急急忙忙的往外跑。
“孙德武?”
孙德武哪想到上任屁股都没坐热,敌军就打上门来,听见有人叫他,本来就两腿发软,再一看来人,浑身的血污混合着泥沙,加上布满血丝的眼珠,仿佛地狱来的恶鬼,吓得他差点没坐地上。
“你是何人?”
“我今日就是来取你狗命!”
想起孙德武贪生怕死耽误了营救苏起最佳时机,付行之毫不留情,手起剑落,孙德武连叫声都没来的及发出,便撒手归了西。
祁渊以前见过付行之打斗的狠绝,可与今日浑身杀气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再回过神,付行之已经不知所踪,祁渊急忙四处寻找,不远处厮杀声不断,按照付行之的脾气,下一个他肯定是要找敌军首领给苏起报仇。
果不其然,等祁渊来到两军交战白热化的前线,付行之已经杀红了眼,祁渊已经分不清他身上倒是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他周身暴涨的戾气,让他生生撕出一条血路,直奔敌军中心。
后越主将未战而死,兵败之势已成定局,而敌军这边正准备乘胜追击。
付行之一眼便瞧见那将领,已经端坐于后方,开始准备打扫战场悠然的看着地图,怎料还有一个只身闯来送死的。
营内守军不多,付行之一路杀了大半,而那日一脸横肉的将领,看着来人不过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孩,抽出弯刀便要结果了这个不知深浅的闯入者。
付行之最后一个要杀的人就在眼前,他早已等不及与大哥相会,招招杀意,宁可舍掉自己也要一命换一命的打法,让对方打的心惊,这人难道是后越的死士?否则怎么每一招不仅狠,还总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架势?
“来人,来人,刺客!”
战场没有道义,既然一对一没有胜算,敌军将领便心生退意,就算人海战,也要耗尽他,到时候在取他性命,简直轻而易举。
可惜帐外的守卫都被付行之杀了干净,敌军将领越打心越没底,如今被消耗的是自己,那这仗赢了也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了。
“后越国君都要放弃此地,你们还苦苦坚守什么?”
付行之根本听不进去,他只想早点杀了此人,好于苏起会合,他怕大哥走太远他追不上。
“年纪轻轻如此身手,委身后越可惜了,来我们梁国,保你荣华,更能让你一展宏图,可好?”
将领自知已无胜算,他只想怎么拖延时间,倘若能说动了对方还能为自己如虎添翼,何乐不为?
“我今日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你命,省省口舌吧。”
付行之耐心达到了极限,要不是之前消耗体力太多,这种身手也不至于浪费这么多时间。
将领心知对方杀意已决,他只能不择手段。
习武之人最不齿明枪明剑的打斗,有人放冷箭,但是已经到了生死攸关之时,气节还是道义都输给了求生欲。
梁国暗门有一独特暗器,不在于技法高超,而是此暗器淬毒,沾到皮肤一炷香没有解药,便要归西,而这个将领身上正有此物。
弯刀虚晃一招,袖中突然甩出三只袖镖,直奔付行之上中下三路,付行之腰身一晃躲过下面两只,祁渊在一旁看的心急,上面最后一只实在难躲。
付行之站定后,嘴里吐出最后一镖。
“你就是用这么下作的方式折磨苏起的?”
付行之想到苏起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他觉得一剑结果了他都是便宜了他。
“年轻人,你是付帅独子,付行之?你我立场不同,各事其主罢了,我手段是残忍了点,但是,倘若我落到你们手上你以为会有什么好下场么?你不要太天真。”
“我没有立场,我的立场就是我大哥,你加于他身上的我会加倍讨要回来,这就是你今天必须死的原因。”
“小公子不要意气用事,你现在沾了我的暗器,中了毒,也只有我才能解开,你我倘若能冰释前嫌,你的武功修为,我很是欣赏,以后,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如何?”
“这些话,你留到下面跟我大哥说,让他与你冰释前嫌吧,而我只负责让你见到我大哥。”
付行之已经感觉到毒性发作的趋势,他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四肢反应大不如前。
“执迷不悟。”
将领接招,他自知付行之撑不过一炷香,他心里便有了底。
付行之自知继续纠缠下去报不了仇,他不得已摸到了腰间儿时苏起亲手做的那柄竹剑,竹剑早已经玩坏,他小心翼翼的留下一段,自己悄悄的雕了个小小的竹剑藏在身上。
这是大哥留给他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么也舍不得用它,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太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一竹壁削得竹剑看似小巧,却十分锋利,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扎进了眼眶。
将领疼的啊呀一声,滚到在地。
付行之举剑来到人前,
“你弄瞎他一只眼,这是还你的本。下面我要开始收我的息。”
付行之踩住对方一个手腕,以剑钉入手掌,对方将领疼的嗷嗷大叫。
付行之捡起他的弯刀,捏住下巴,
“你太吵了。”
说完直接剜去他的口舌,整张嘴,只剩下一个血窟窿在呜咽。
付行之一刀一刀凌迟般削去皮肉,他自知时日无多,而在一旁的祁渊看的心惊,如此残忍血腥的手段居然出自那个一贯云淡风轻的付行之,这一段时间自己目睹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付行之在他心中原本的模样。
直到将领最后咽气,付行之才踉踉跄跄的走出营帐,没走几步最终也倒地不起,出神的看着苍穹,
前方也已经基本结束战斗,返回人中看见付行之倒在地上,
惊声疾呼:
“快来人,咱们将军,快,快,快!”
一群人蜂拥到后帐,另一群人围着付行之:
“这人虽然没有身着后越军服,说不定也是细作,要不要先抓起来?”
“这么多人不会都是他杀的吧?”
“你看他是不是快不行了?”
众人七嘴八舌,祁渊穿过人群,伏在付行之身边,他明明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此刻真实发生的,但是看见付行之最后气息奄奄的样子,他还是心疼的抱着付行之肩膀,企图让这些人离他远一点,只可惜,他只是一个魂,他能看见别人,而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算了,杀了吧,这人要真是他杀的,等他好点我们都得死。”“对,而且看他这样也活不久了。”
众人附和道,一人说着便举起长枪。
“不!!”
祁渊明知道自己扑上去无济于事,但看着寒光四起的枪头扎向付行之,他还是扑了过去,付行之毫无惧色,脸上甚至带了一丝微笑,嘴中呢喃:“大哥我来了,你等等我。”
祁渊在一睁开眼睛,只见面前是自己熟悉的驿馆摆设,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