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新宿区,歌舞伎町。
即便将近凌晨时分,不夜城却依旧灯火通明,熙熙攘攘,数不尽的喧嚣噪杂声音一并穿透墙壁。
街头不时地还能看到喝得酩酊大醉,神志不清的来客被他人搀扶摇晃着走出店门,嘴中念念不忘絮叨着一连串名字,直至被人强行推上轿车后这才勉强消停一二。
歌舞伎町排行第一的牛郎俱乐部。
富丽堂皇装饰成奢华辉煌模样的舞厅内,激情动感的音乐在沸腾燃烧,形色各异男女于舞池里犹如鬼哭狼嚎般奔腾摇摆,连带着大理石瓷砖铺成的地面都跟着有节奏地震动。
面色酡红的女人酒气醺醺地搂住打扮得宛若明星的奶油小生,不计成本地直接将香槟倒进他微微敞开的领口里,男人则也是颇为识趣地撕裂衬衣露出线条分明的胸膛,引得一声声尖叫与笑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舞池外的沙发卡座坐满了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们大多在与面前神采奕奕的男人高谈阔论,频频举杯,将自己最性感的一面展现出来,脸上满是纵情享受的表情。
反观那些文质彬彬的男人忍耐着一些粗鲁的要求,比如脱掉上衣跳舞啊,又或者深蹲做俯卧撑,不时还会凑到女人耳边甜言蜜语几句。
有的女人会咯咯地轻笑着用小粉拳轻捶几下对方,钻到男人怀中伸手胡乱摸索,有的女人却会媚笑着佯作动怒要强行灌酒,旁边其余人不嫌事大跟着瞎起哄。斑驳陆离荧光灯倾泻洒照在舞台中央的舞男们身上,他们伴随节奏变化好似狂鬼般扭动着矫健身姿,有如天魔乱舞,配合激昂四射音乐将整体气氛炒到一个极点。
桌上摆着的香槟很快就宣告见底,白衬黑裤的服务生来回穿梭在座位之间,上酒端水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怠慢,虽说兢兢业业但倒也习惯了这样纸醉金迷的景象,即便身旁有男人只剩下一条裤衩都佯装熟视无睹。
毕竟,这年头女人露是耍流氓,男人露那特么叫做艺术,能一样么?
狂热舞曲终了,悠扬轻柔的古曲紧随着缓缓响起,似是笛声又似是弦声,一下子将现场众人从热闹喧嚣的现代都市推回了古时的深秋栈桥边感受那股萧寂气息。
所有灯光悉数熄灭,帘布哗啦啦地自动拉开,光线猛地亮起映照在那名身着一袭白衫的挺拔男人身上。他身姿傲然如寒梅,屹立在原地巍然不动,宽大衣袖被鼓风机吹得翻腾作响,缭绕烟雾通过干冰机喷洒打出持续扩散在台底,映衬凸显出那股遗世而独立的缥缈气质。
明灯再起,后方场景切换为古风宅邸,数名全身上下裹在黑衣内的忍者从阴暗角落中跳上登台,将白衣男人密不透风地团团围住严阵以待,旁白则在此时以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道来那段凄美至极的故事。
战国动荡年间,一对两情相悦的年轻男女却因身份有别而注定无法在一起,一位是漂泊四处无从定居的浪人剑客,一位是将军大名恨不得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
阶级森然残酷,名为现实的无情獠牙撕裂了平静生活,将军之女被父亲派人强行带走,为了斩草除根彻底斩断孽缘,更是派出数名忍者试图就此抹杀浪人剑客。
上求无门,下无退路。
浪人剑客不得不拔刀而战。
舞台上方飘飘洒洒地落下一片片樱花花瓣,男人在落樱中伸手拔刀,刃锋寒光冷冽反射着绚烂光辉。
他一举一动无不带着写意之美,如在魑魅魍魉中翩然起舞。
刀随身走、进退有度。
转瞬间便将大名将军派来的忍者悉数击退。
满场沸腾掌声雷动,台下女人们兴奋地直大声尖叫,她们也看不懂什么刀术,也没空琢磨那么多爱恨情仇,单单只是因为那名美少年剑客的形象落在脑海中令人近乎欲罢不能,下意识地便被勾引起那股潜藏压抑在心底的念头欲望。
“陌玉!陌玉!陌玉!”
她们高声狂呼着浪人剑客的花名,更有大胆者径直快步冲到舞台边缘,用香槟泼洒着他那骨肉匀停的魁梧身躯。
看着酒水浸透了衣裳展露出那线条分明的硬朗胸膛,其余人纷纷举杯为之喝彩欢呼,情绪被调动到了一个巅峰。
舞台戏剧结束,照理来说本该是浪人剑客下台肆意收割女人们表示爱慕的行径,宽大衣襟中被胡乱伸来的手塞满价值一千円一张的花票。
但他忽然间眉宇紧锁旋即又释然地松开,不失风度地深鞠躬朝台下众人报以歉意,温文尔雅的嗓音缓缓响起。
“诸位,在下今天身体稍有不适,敬请见谅,改日定会为各位献上更为精湛的表演,下面依然会有人带来精彩节目。”
说罢,也不管舞台下反应究竟如何,白衣剑客事了拂衣去,仅留下一个令人无限遐想的帅气背影。
在场女人无不哀怨叹气捶胸顿足,心里头虽说有不少怨念滋生,可在想起他的俊俏面庞与轻声安抚后却怎么也动怒不起来,这年头颜值高就是王道,加之视线旋即便被重新闪耀起的舞台给吸引了过去,也就干脆作罢。
舞者出现在高台上性感地扭动着臀部,重金属音乐再度点燃引爆了现场气氛。
女顾客们在煌煌灯光下举杯痛饮,她们的意识随之迷失在酒精当中,也顾不得什么陌玉不陌玉的了,纵情声色地沉浸在周围氛围里,畅快地宣泄着平日里所压抑着的情绪。
而此时此刻……
依然被不少人给惦记上了的楚天升,却已经是悄无声息地换上了一身熨烫地笔挺的礼服,急匆匆地离开高天原牛郎俱乐部赶到附近停车场,摁下解锁打开车门插上钥匙,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无阻。
引擎轰鸣着排出道道白气驱散了早春夜晚街头所徘徊的寒意,呈现出流线型外壳的红色现代跑车打着近灯缓缓驶出车库,楚天升从兜中掏出手机拨通电话,调开扩音直至听到传来些许动静后,这才沉下声音冷冷道。
“老板,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你让我抛下手头所有事情去单独陪名不知来头的女顾客究竟是几个意思?牛郎一向卖笑不卖身,这行的规矩我想你比我还要更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