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可不能进呀!”李幽兰阻拦不及,只好跟在张大力身后进了上房。
“啊!”就听得里间有女子媚叫一声,抬眼便看见床上有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交叠。
上头那个埋脸趴着,被子半裹,露出洁白光滑的肩头,黑色的长发则散落一床。
下头那个则是个满脸胡须的大汉,听到声音不悦的转过头,怒道:“做甚!没见着老子正在办事吗?”
又听得那女子娇媚:“官人,快让他们出去,奴家的身子就只给你一人瞧的。”
这句话说的那叫一个千转百回,直勾的人心头发痒,裤头发紧。
张大力往常的银子也只够来吃酒赌博,还从未亲眼见过这楼里的妖精打架,一时盯着那块肌肤走了神。
“大人,这里可没有你要找的人,咱们出去吧。”李幽兰一把拽过张大力的手,将人半拖半拽的带出了房间。
细心掩上房门,李幽兰笑着拍了一下张大力的肩,“大人,莫发痴了,我可没骗您,这里头的那个是尚书王大人的远房侄子,性子可怪了,不好相与。”
房中灯火昏暗,张大力又被那片洁白晃了神,压根没注意那男人到底长何模样,现下听着李幽兰这么说,便也认了。
“是是是,多谢李姨提醒,耽搁了您做生意,真不好意思。”
李幽兰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改日我请您和兄弟们吃酒。”
两人说着便相携往楼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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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屋外总算没了动静,李鹊费劲的翻了个身,从张荆川身上下来。
翠玉前脚来通知他们有官府的人来搜查,后脚张大力就上来了,时间紧急,没办法只想出了这个昏招,也不知道是否能混过去。
“身子只得我一人看的?这风月场里的话你倒是惯会说的。”旁边的男人伸手有意无意的在他的腰上乱摸,甚至还有往下的势头。
李鹊现下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只骂了一句:“滚一边儿去,莫歪缠!”
见他实在累的厉害,张荆川松了手,打着赤膊翻身下床,想了想,又转身将他往床铺里头裹了几圈。
这人现在身子脆的很,受不得凉。
咚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张荆川立马警惕道:“谁?”
外头传来翠玉的声音:“大人,热水和衣服放在门口了,您记得拿。”
张荆川松了口气,“晓得了。”
门外的翠玉也不多做停留,指挥着下人们将东西放好就下楼去了。
张荆川有意等门外的人全都走了,才出去将木桶和干净衣服给拿进来。
这木桶颇大,上头还冒着丝丝的白气,看的张荆川心痒。
自从五年前入狱,他可再也没有过如此好的待遇了。
半梦半醒间李鹊被关门声惊醒,刚睁开眼睛便听见男人说:“没事,是我搬木桶进来,你身上的伤现在还不能碰水,一会儿我给你拿热毛巾擦。”
李鹊迷茫的眨眨眼,疑惑刚刚还行为恶劣的男人,怎么现下又变得体贴了?
脑子昏昏沉沉,想不明白,便只说了声“谢谢”。
张荆川好久没碰过热水,心情自然舒畅的不行,脱了衣服便跳进去好好的搓洗了一番,又泡到水半凉了,这才换上干净舒适的衣服。
他对着铜镜比划几下,拿起桌子上的剃刀仔细将那把拧在一起的胡须剃干净,然后将半干的头发束好,随意的修了修鬓角。
铜镜上隐约能照出张荆川现在的模样,乍一看,还跟当年一样的意气风发。
“好妹妹想哥,咱俩么手贴手,嘴对嘴!”嘴里哼着骚曲,张荆川将打湿了的抹布覆在李鹊的脸上,“喂,我给你擦擦身子,都臭了。”
李鹊掀开眼皮,邋里邋遢的死囚不见了,入眼的竟是个剑眉星目,刚毅标志的男人,他的眼窝深邃,皮肤黝黑,一身青衣短打,干净利落。
除却脸上的细纹和那双盛着太多东西的眼睛,李鹊几乎要以为自己看见了当年那个敢在殿上怒斥奸臣不作为的状元郎。
张荆川抬起他的手随意擦了几把,又见这人眼神呆滞,便笑道:“老子换了个模样,小母狗就不认识了?”
谁想李鹊动了动嘴皮,恍然道:“我见过你…”
对了,合该是见过他的。
那年夏天炽热,李鹊才被吴峰宝重用不久,被带着去金龙殿看殿试。
一排考生站在台下,各个一表人才,只等着皇上亲点最后的状元。
太阳炎热,李鹊头晕脑胀,盼着能赶快结束,他好找个阴凉地休息。
后来无意中一扫,便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身姿挺拔,气质出众的男人。
男人似乎与生俱来就带着那股子桀骜不驯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引人注目。
李鹊不自觉的就将注意力放了过去,听他谈治国,献良策,说育民,看他雄心壮志,一心只想为南燕付出满腔热血。
最后,男人果不其然的成了皇帝和首辅纪容垂亲点的状元,到翰林院任职。
而后又一年三次迁什,甚至一度被皇帝招进内阁参与议政,风头无限。
可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被收监大牢,再没了消息。
再然后,李鹊自身难保,日日只身战虎狼,这段记忆便被他渐渐遗忘。
只是如今一时想起来,竟如此的鲜活,他甚至能忆起男人那时的动作和神态。
张荆川一愣,随后无所谓的笑笑,“我也曾在朝为官,和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也不足为奇。”
“…是。”李鹊颔首,自觉侧过身能让他擦洗。
两人一时无话,张荆川绕过伤口,大致的将他身上的污渍擦去,再帮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抓紧时间睡会儿。”
男人手法难得温柔,李鹊早就被擦的昏昏欲睡,却一定要等着听到了这句话,方才放心的闭眼睡去。
张荆川将水从窗口泼到楼下,抬眼就看见了这昏沉的天空。
这夜实在过于漫长了,折腾了那么些事也才过去了一半。
身后的门被推开,张荆川转身,进来的是李幽兰。
“怎么样?大人他…他可好些了?”
张荆川点头,“睡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幽兰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我刚刚将那群捕快送走,想来短时间也不会再有人来了。”
张荆川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问:“你这可有软膏?”
“什么软膏?”
张荆川挑起一边眉,没个正经模样:“问你要的软膏,自然是治那处撕裂红肿的。”
李幽兰猛的睁大了眼睛,看看眼前的人,又看看床上的李鹊,不可置信道:“你…你俩…”
张荆川一笑,算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