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傅易?你们果然是一伙的!”李鹊松开了翠红的衣领,任由她狠狠落在地上,“你们是谁派来的?山里的银子和铁器是用来做什么的?是不是意图造反?”
“造反?”翠红低声笑,眼珠转了一圈,最终落到李鹊的身上,“若是我们要造反,李大人你又要如何?是想分一杯羹?还是想阻止我们?你现在也不过是一只可怜虫!一只早就进了圈套的可怜虫!”
“你以为你能逃出去,活下去?呵,别想了!那人早就来了!早就来了!”
李鹊并没有被她的话打乱阵脚,反而极其的冷静的套话:“真陆有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翠红掀开眼皮,无所谓道:“杀了,从我们接手陆家庄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干净利落的死都是对他的仁慈,我——啊啊啊!!!。”
翠红凄厉的惨叫声打破了小密室里诡异的平静,李鹊面上没什么表情,手上却是干净利落的掰断了翠红左手的小拇指,“这是你杀了陆有的第一个惩罚,接下来我问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否则我会让你疼的更厉害,让你生不如死!”
李鹊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见过的刑法也不计其数,他知道打什么地方会疼,碰着哪里了会疼的生不如死,没人比他更清楚。
“你…你奶奶的!”翠红吃力的喘气,“你还不如直接…直接动手杀了我!杀了我!”
“不不不,死对于你这种人来说是解脱,我才不会让你那么容易的就解脱了,”李鹊淡淡的说,语气中听不出悲喜。
“我问你,白虎是傅易,陆有是朱雀,剩下那个要背叛你们的青龙是谁?”
“你连这个都知…知道了?”十指连心,这般痛苦简直就不是人能忍受的,翠红索性摊开来说:“你觉得这扬州城里还剩下谁?只有那个通判何文迪!”
果然是他!见自己之前的推论不错,李鹊又问:“这三人串通伺机造反一事,是谁在背后指使的?”
从之前在密室中发现的书信就可以推出,白虎,朱雀,青龙三人应该是被同一个人有意安排在扬州城内的,他们听命于这个人,但又好似暗中生有嫌隙,这才招来了接连的祸事。
“我只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但具体是谁,我一个小小的下人,怎么知道?”翠红笑了笑,“这些都是陆有负责,他从来不让我忧心,我只要听他的就好。”
李鹊见她的表情不像在说谎,便又问:“那你身上的这些伤呢?你之前去了哪里?”
翠红深吸了一口气,“陆有见你要走,便让我去找傅易寻求帮助,谁知道我到的时候傅易的府上已经埋伏好了杀手,我打开密道才逃过这一劫,谁成想,我没死,他倒是已经死了…”
李鹊皱眉,“你们不想我离开扬州城,为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翠红嗤笑,“你现在可是唯一一个知道《万民罪》到底藏在扬州哪里的人,自然是不能让你跑了!”
“再说了…那位大人就要来了,若是我们手里没点东西,又怎…怎能交差?”
《万民罪》,又是《万民罪》!为了这本《万民罪》,扬州三位高官联合谋划意图造反,全是为了这东西。
眼看想知道的事都问的差不多了,李鹊起身,随意的拍了拍手中的灰尘,问:“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她还能说什么?翠红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水,喃喃道:“没…没了…”
“那就好,起来,你带我们出这个密道。”李鹊说着就要去拉她的手。
“…走去哪儿?我还能走去哪儿?”翠红眼眶含泪,撑着李鹊不设防,右手猛的运力拍在李鹊的肩上,直接将人推出了密室。
李鹊跌坐在地上,抬头慌忙叫道:“翠红!”
只见面前的衣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合上,翠红隔着木对他说:“大人,走吧!走吧!”
“翠红!打开!你身上的伤撑不了多长时间!”李鹊忍着肩上的疼痛,伸手去摁衣柜上那最后一对花纹。
翠红费力的坐起身,背靠着出口,悠悠道:“没用的,大人,这门从里头关上就再打不开了,您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李鹊泄愤似的狠拍了一下面前的衣柜,思索怎么才能把人给留下来,“翠红,你想想陆有,他会希望你死吗?他难道忍心看到你现在的这副样子吗?”
“…陆有?”翠红轻笑了几声,“大人您说错了,他叫王虎,贱名好养活,小时候他老逗我,说要给我买糖葫芦,给我买大宅子,还要…还要娶我来着。”
翠红抱着膝盖,言语里止不住的少女心思,眼巴巴的等着心上人来见自己。
“他还说叫我再等等,等完成了这个任务,他就带我找一个地方住下,种地织布,啥都能干,”翠红抹掉眼角的泪水,却越抹越多,“骗子!大骗子!又骗我一次!等我一会儿见了他,一定要狠狠的揍他!”
翠红咽下那声哽咽,“大人你走吧,我和他都是苦命人,我们只是你们这些大人物手里的小棋子,说往哪儿走就得往哪儿走,由不得我们自己。”
他们的生命都依附于别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是心中不愿意做的事,也得捏着鼻子给做好了。
李鹊靠在衣柜上,小声道:“…你又怎知我不是一枚棋子?”
别看着表面风光,他可是这棋盘上一枚最重要,最悲惨,最无可奈何的棋子。
“呵,”翠红冷笑了一声,“大人,我不懂你们这些阴谋阳谋,我现在也不想懂,我就想着啥时候能快点见着他,他长的可俊了,眼睛又大,鼻子又挺,你说是吧,大人?”
“…是,我见着他了,嘴巴也好,下巴也尖,是个好汉子。”李鹊没敢说,撕下人皮面具的时候带下来一层厚实的皮肉,王虎原来的面貌早就看不清了。
翠红笑了几声,哼起一首小曲儿:“情哥哥走嘛妹妹跟,咱们两个脚跟脚,你挑水,我浇菜,头顶上……”
里头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就在李鹊以为要彻底消失时,翠红又说:“大人,告诉你个秘密,王虎为了能贴上那张人皮面具,早就把五官给削了的。”
“他是真羡慕陆有能有你这样一个小少爷,真的…”
门外的李鹊闭上眼睛,咬紧后槽牙,此后密室之中再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