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袋是顾影在路边捡回来的,顾影说打老远就看到一个脑袋极大的男人躺在龙王庙门口。顾影以为郭师父新收的徒弟就给搬来了,丁卯和郭得友风尘仆仆地刚从医院回来,林摸金那边刚住院,没想到大脑袋竟然是被扔在龙王庙门口的。
“郭师父还没找到?我娘说你们别担心,郭师父吉人自有天相,我算过了。”顾影端来了七八盘小菜,郭得友都饿急眼了,脏手直接抓了一个白馍馍放到嘴里啃。丁卯在一旁细心地擦了手,才动起筷子。丁卯吃了几口鸡蛋突然盯着顾影看起来,他吸了口凉气缓缓问道。
“你说张神婆知不知道呢?”
郭得友也跟着丁卯一切看着顾影,顾影被两个大小伙子看的脸蛋子都红起来,她捂着脸害羞的问道。“你们看我做什么!”
“诶!对啊!顾影!一会儿……不!现在就去你家!”郭得友从碗里抓了一个白馒头就塞在怀里,他像个猴儿似的翻过了桌子。丁卯朝着恼羞成怒的顾影抱歉地笑了笑,他捏了一个馒头塞到还倒在地上的大脑袋手里。一溜烟跟着郭得友跑出了龙王庙就剩下顾影插着腰,顾影这时候才明白这两个人压根不是看她的,她气的高扬着嗓门大吼道。
“郭老二!你给我等着!”
丁卯和郭得友来到张神婆家里时,张神婆似乎等候他们多时了。张神婆坐在饭桌前,斜眸打量着两个浑身脏垮垮的毛头小子,张神婆咽了口茶水幽幽叹了口气。
“要问什么?”
“天津卫底下有个巨大的实验基地,您知道吗?”丁卯快步走上前,他急迫地看这张神婆。张神婆却只是摇摇头,可是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她两只手叠在一起惊讶地看着两个孩子。
“你们就不想知道两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上我大概猜测了一下,林摸金就是那个两个月前在城北掀起盖楼热的风水大师吧,我不知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林摸金假死来到天津就说城北山位处龙脉,引得一众富商前去建楼,就是为了掩盖城北地下的实验基地。”
丁卯咽了口唾沫,他摸着小臂竖起的汗毛盯着张神婆的眼睛。
“英国人不可能是这几个月撤离的,一个已经废弃的地方为什么要在上面建房子呢?而且那个基地出口竟然连着王成鸣的家!我想您一定知道之前的故事!”
“他们很早就搬走了!很早!很早!”张神婆冲着丁卯吼道,她起身拍着丁卯的肩膀厉声说道。“你们师父已经去解决问题了,我来这等你们就是为了告诉你们不要再查了,这又是何必呢。”
“很早?”郭得友愣了一下,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张神婆,他现在无端的紧张起来。“张神婆,我们去了,我们看到了那个基地!魔古道,和它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的!”
“二十年前,张神婆!二十年前,老郭师父到底领出了什么啊!”丁卯着急地握住了张神婆的手。
张神婆哎呀哎呀一连叹了好几口气,她拍着丁卯的手背最终才说出那个故事,如果说魔古道的疯魔曾经让天津翻起波澜,郭师父当初的举动无疑是在助长波澜。
二十年前。
那种穷荒的日子里,所有人的梦想都是发财,而且是一夜暴富。太穷了,底层人民穷的连饭都吃不起。林摸金就是典型的这号人物,你说盗墓贼要真有通天的本事就算了,比如看看风水,有个寻龙点穴的本事也行啊。可是偏偏这个林摸金什么也不会,徒有一身大胆。摸金这两个字还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这种人一般都是莽夫,成不了大事儿。林摸金混了一辈子,到了30岁还是没有成婚,反而身边多了一个脑袋极大的丑徒弟。
那就是大脑袋,大脑袋是个小叫花子,被林摸金拐回去做个便宜儿子。林摸金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脑袋越大,就越聪明,林摸金还给大脑袋起了文雅的名字叫林书因,谁能想到呢,偏偏这个大脑袋和他一样也是个莽夫。林摸金带着他这个傻徒弟到处打听别人倒过的斗儿,甭管是棺材还是墓,只要有人倒过,他就顺着别人的盗洞挖进去,之后从里面掏一点别人不要的冥器拿出来卖了。
林摸金有自己的门路,没人知道他从哪知道的小道消息。这就有一天他听说城北有个王爵的墓被人盗了,他立刻起了精神头要去里面探了个究竟。但你要说这城里面捡漏的人不少,大家都想发横财,这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也就陆陆续续来了七个人找林摸金,这其中就有郭师父。
郭淳当初还没捡到郭得友这么个小玩意儿,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下墓,张神婆说郭师父当初就是觉得好玩罢了。但是就这样八个不相干的人碰到了一起,你说林摸金知道那七个人什么来路吗?他不知道,可是他就有这个胆子跟七个不熟的人倒斗。
这刚下去也没什么,最开始八个人也是看到了一个防空洞,防空洞里的宝贝也不少,好些个瓷瓶子摆在箱子里。林摸金虽然拿到的好宝贝少,但是他见得多了,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个雨过天青的秘色釉瓶子,就这样的瓶子少说有20多个呢。几个人也不管王不王爵了,只想着赶紧把瓶子分了。
这就是个寸劲儿,也不知道谁抢瓶子的时候被推了一把,一下子撞开防空洞里紧闭的铁门。那门里面根本就是人间炼狱,一侧的铁栏杆像是监狱的围墙里面包着大大小小几百张病床。每个病床上都坐着一个目光呆滞的人,他们统一穿着黄色的服装像是一堆行尸走肉一般坐在床边。
这些病人听到响动没有抬头也没有其他动作,每个人都坐在那里仿佛是个假人。林摸金还真的胆子大,他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就这么摸进去了。他看到右侧全都是高科技装备心里翻痒,什么都想偷。郭淳哪里肯让他东摸摸西摸摸,那上面写的全是英文,而且显然是有医护人员在这里看守的,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没了人。
这时候几个人都听到一声忧怨的哭声,大家都被哭声吸引顺着声音找到一个长发的小女孩,那孩子也就七八岁,长得十分好看,眼睛又大又圆,像是个洋娃娃似的坐在那里。郭淳看着心疼,竟然起身翻过了栅栏把姑娘抱到了怀里。可是等他刚进入栏杆里,突然那些坐在床边的人像是发了疯一样冲着郭淳抓过去。
郭淳攥着小女孩的手用力蹬了出去,几个大老爷们都不忍心看这么个小姑娘在这。他们望着栏杆内嘶哑的嗓子怒吼着的病人,甚至那都不算人,他们有些人的脚已经腐烂了。郭淳捞过不少漂子,那林摸金也不是没见过死人,两个人一对眼脑袋直犯傻,这都是死人啊。
其中一个人叫张麻子,他看着眼前的景象,抱着女孩子死活都不肯撒手了。当然他到底对女孩起了什么歹念那都是后话,可是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越攻击越厉害,他们疯狂地撞击着栏杆。动静越来越大,郭淳依稀听到一些洋鬼子的吼声,他推搡着所有人,大喊着快跑,大家手忙脚乱地原路爬了出去,可是谁都觉得怪但又怕被别人问出来,于是每个人都抱了个瓶子走出去。
这郭淳还想着大脑袋,就抱了两个。那小姑娘也懂事儿,就藏在张麻子衣服里一声不吭,可是怪就怪在这了,这孩子被张麻子带回家,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错,第二天一打早这孩子竟然站在龙王庙里。你说谁能告诉他龙王庙的路在哪呢,关键是那门还锁着呢。可是现在,一个七八岁的的孩子就这么出现在龙王庙内,郭淳还是关心地去问。
谁都想不到那孩子一张嘴竟然呕出了七八条白色的虫子,郭淳吓坏了,那时候还没有魔古道的事情还没兴起,没人知道这是什么虫子。郭淳扶着孩子想去给她找两服药,可是等他回来孩子没了,虫子也没了。
谁也想不到,三天后魔古道像是疯了一样开始在天津蔓延。
丁卯听到这他倒吸了口冷气,他张了张嘴仿佛如鲠在喉般的痛苦。
“赵临……老郭师父把赵临带出来了。”
“丁卯?”郭得友拍了一下丁卯的肩膀,他紧盯着丁卯惊慌失措的脸摇了摇头。“张神婆,之后呢,之后林摸金为什么回来?”
“我不知道。这是最恐怖的一点,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不会阻止你们。可是现在不行。”张神婆站起身子,那是郭得友第一次意识到人老了,张神婆的腿脚不利索了。张神婆扶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着的小瓶子,她翻开了外头的绢布里面竟然是一个雨过天青的瓷瓶子。
郭得友和丁卯大惊失色,张神婆看着瓶子无奈地说道。“这瓶子……”
在张神婆的复述中尸虫其实就装在这种瓶子了,没有知道他们怎么被挖出来的,也没人知道他们怎么流落到英国手中,又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回到了天津。郭得友倒是知道瓷器向来带有某种磁场,古时候很多法器都是以瓷瓶供养东西,如果瓷瓶里本身就存在尸虫,难道英国人把他们挖出来就泄漏了出去!
“那些人带出来的瓶子都是已经把虫子拿出来过的了。只是知道这个瓶子的人……”张神婆叹了口气,她已经很痛苦了。
丁卯还陷在郭师父把赵临带出来的事实,赵临是试验品,而且可以说是唯一活着的试验品。赵临二十年前就跑出来了,难道这件事情是他的阴谋?可是赵临为什么要让丁卯他们知道这个故事,这甚至都不能解释尸虫的起源,反而让魔古道那些的人倍显无辜。
“恶水之源已经被炸了,要想去寻找古瓶的来源难上加难。更何况这件旧事儿被翻出来,带动的必然又是别的故事,你不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太像是针对我们了吗?”
丁卯魂不守舍地从张神婆家走出来,他想到了赵临那张魅惑的脸一时间根本难以从脑子里消除。他很机械性地迈动着步子朝龙王庙走去,突然郭得友狠命拍着他肩膀,他抬头一看,只见龙王庙门口站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那老头冲着他们摆摆手。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