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火光电石之间,一切都猝不及防。
裴栖珩望向地上一片死寂的胡玫,面色复杂。
“别理她,她死习惯了。”
男人脸色阴冷,冷笑一声,“活该。”
地上的老虎挣扎渐渐消弱,结界也随之消失不见,法力重回体内。
裴栖珩张开手掌垂头,手心瞬间出现火光。
“和卷轴里的一模一样。”
不,不应该说一模一样。
那里面本来就是同一个人的灵力。
风吹过,裴栖珩垂着头,侧脸一片阴影,在恍惚间,他身上仿佛穿上了一套月白色长袍。
胡玫睁开眼时就看见这副场景,虚弱的咳嗽,口吐鲜血,扶着地,慢慢站起来化为人形。
蚀魇第一时间发现开口嘲讽:“哟,怎么又活了,我还以为你倒下就永远死了。”
蚀魇捂着胸口一瘸一拐,艰难的走到裴栖珩面前,抬头欲言又止,“大人,我……”
“不用了。”裴栖珩抬眸,摇头,“我都知道。”
胡玫精心算计,就是为了在最后一秒逼迫他主动拿回法力。
再多言语也掩饰不了最初的动机,裴栖珩一身白衣,视线平平,“没有下次”
说完走到一旁愤愤不平的男人面前,熟练的将它变成原型,提在手中,回眸告别,“告辞。”
“大人,你听我解释,我一切都是为了您,我真的都是为了你!”
胡玫慌里慌张追上裴栖珩,脸色着急,唯恐裴栖珩再次离开,不再相见。
黑白团子被提在空中,手指腾空,眼睛望过来,怒指,“为了主人?到底为了谁你心里没点数,你的想法全世界都知道,不就是想再一次利用主人?”
蚀魇情绪激,化成人形,从后面长手长脚把裴栖珩拦在怀中,眼神狠捩,“想都不要想。”
前世眼睁睁的看着主人在自己面前烟消云散,他却无法作为,这种事情,他不允许有第二次。
“主人为你做的难道不够多,你一个几万年前就该消失在天地间的死狐狸,你还记得是什么原因,能让你活到现在吗?”
胡玫征了一下,遥远的记忆一点点遥远的记忆一点点飘入脑,眼底深处浮现复杂。
蚀魇见此冷笑一声。
狼心狗肺。
表现的重情重义,还不是转眼把所有抛在脑后。
“你的不死之身是主人一点一滴为你讨回来的,你现在用它干什么,嗯?。”
裴栖珩冷笑一声,懒得看那只狐狸失魂落魄的表情,牵起裴栖珩在原地消失不见。
胡玫一双魅惑的眼睛里莫名,呆呆的看着裴栖珩停留的地方,只留下一片空旷。
风起卷起地上的树叶,在空荡无人的大地上飘荡。
一个女人渐渐身体弱小,化身为狐狸,弱小无助的缩在角落里。
大人,她都忘了。
她狼心狗肺,她忘恩负义。
将所有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只记得自己的私念。
真是丑陋。
画面一转,裴栖珩再睁眼时已经出现在家里,那些卷轴也跟随着他的气息飞来。
在大厅里团团转圈,有些卷轴还完美的展开自己,想要炫耀。
“主人,你看我说对了,那只狐狸就是没安好心,想要算计你。”
少年的身躯覆过来,将自己重叠在裴栖珩背上,带着低沉的嗓音一点点从裴栖珩耳朵传进来。
“所有人都对你有企图,只有我没有。”
平淡无波的推开他,眼神淡然,“你有。”
“你想让我变成蚩尤。”
只是可惜,大概不能如他所愿了。
裴栖珩嘴角的弧度轻轻勾起,“可是我不想。”
语音刚落,那抹弧度悄无声息的消失,修长如玉的手掌从角落拿过一个东西。
蚀魇一瞬间眼眶欲裂,赶紧抢过来。
“你要干什么?”
“送你走。”
裴栖珩手指微动,脸色不满的少年被迫变成原型,被一双如玉的手抓起来,放进了一旁的礼物盒。
那是他刚来时的道具。
前二十多年,蚀魇一直在裴栖珩身边徘徊,无法靠近,只能眼神贪恋的在他中途的每一个路径里停留。
企图能吸引裴栖珩的注意力。
可是没有。
那天,他的法力忽然恢复了一部分,能够得偿所愿,成功靠近裴栖珩。
于是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个绝妙的出场方式。
他要把自己装成礼物送给裴栖珩。
就有了那天诡异的出场。
将蚀魇塞进盒子里,裴栖珩垂目沉默片刻,心念一动,盒子子在眼前消失不见。
他把蚀魇送到了白町身旁。
不出所料,短时间回不来。
蚀魇的离开并没有让裴栖珩如释重负,反而心情沉重。
相处的过程中,他一再强调自己不是蚩尤。
可是那只猫口口声声答应,依旧我行我素。
他是他。
不是另外一个人。
另一边,被迫被送到白町身边的蚀魇垂头丧气,一只巨大的熊猫瘫在石板上,了无声息。
“活该,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能不清楚,你和那只狐狸搞什么,故意惹他生气吗。”
白町坐在一旁满是疑惑。
这一个两个的,难不成重生一世把脑子生逗秀了。
罕见的没有反驳,大熊猫依旧了无声息,心情低落。
白町趁火打劫,渍渍渍的围着他转了几圈,都是嘲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蚀魇也有这一天,这要是让洪荒的那些诸神听到了,肯定会笑掉大牙。”
“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你变得这么蠢,要是不知道,我可真得请几个人看看。”
他说闲话不嫌事大,眼神都是趣味。
熊猫抬起头,变成一身墨袍的男人,眉峰高挑,嘴唇一勾,“你说什么。”
白町见机不妙,立即矢口否认,“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
“那可真是不巧,我都听见了。”蚀魇脸上的弧度越勾越大,“既然这样,那我就满足你,把你打成蠢货。”
说完攻击扑面而来,让毫无准备的白町击倒在地。
紧接着就是一次单方面的殴打。
捂着自己青肿不堪的脸,白町欲哭无泪。
早知道就不耍贱了。
变蠢的不只只有面前的这只猫,还有他。
他居然忘了这只猫的性格。
蚀魇居高临下俯视狼狈不堪的白町,开口,“你算什么东西,可有可无,随便可丢弃。”
只见他冷峻的眉毛微微高挑,嘴角扬起了一抹笑:“而且主人似乎不知道我现在法力恢复了一点,比你强,如果一会儿他来了,我遍体鳞伤。”
在白町震惊的眼神下,蚀魇露出一抹奸诈小人的笑,“你觉得会怎么样?”
一时间洞府空荡无声,白町面色呆滞,觉得未来悲惨的场景就在眼前。
大手轻轻挥动长袍,蚀魇声音很低,善解人意的解释,“他会觉得你虐待我。”
“如果我再添油加醋,你说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明明是疑问句,却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这时的白町有一种哗了狗的感觉。
面如死灰,太过得意,濒临绝望。
这只猫简直不是人。
以那些模糊记忆,白町可以断定,如果蚀魇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说出来。
他那位置交好友肯定会毫无疑问的偏向蚀魇。
毕竟每次一见到这只猫,裴栖珩脑子就不好使了。
蚀魇一笑,身形缩小,变成少年,手掌张开,老旧的伤痕裂开,鲜血淋漓。
看起来伤的很重。
“好了,下一步就等主人过来了。”
白町咬牙切齿,“他把你送过来就是不想见你,让我把你拘起来,他不会来。”
“那可不一定。”蚀魇笑得意味深长。
忽然手中变剑,毫无犹豫往自己心脏插了一刀,动作狠厉,气势汹汹。
好像刺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深仇大恨的人一样。
白町不可置信,眼神震惊,“你居然……”
居然为了骗同情,对自己下手那么狠毒。
动作随意地把胸口的剑拔出来,鲜血四射,沾湿了衣服,整个人都狼藉不堪。
声音有些虚弱,眼角带着势在必得,“不这样,他又怎么会主动来。”
白町维持在一片震惊之中,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想法。
突然洞府里出现一道光,裴栖珩凭空而现,白衣黑裤,一双凤眼清冷无情,皮肤冷白,额头紧皱,“他在哪?”
就在刚才,心脏刺痛,有了不祥的预感,没做他想,就直接来到这里。
“我在这……”蚀魇带着鼻音的声音传来。
裴栖珩望去,瞳孔紧缩,血人的蚩尤躺在地上,虚弱可怜。
想都没想,直接冲上去,拿其他的手腕把脉,眼神凝重。
紧接着心念一动,把法力一点点输进他的心脉,伤口肉眼可见的转好。
蚀魇脸色的苍白退去,渐渐染上红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裴栖珩的脸庞,“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没回答这句感叹,裴栖珩皱着眉头质问,“怎么伤的。”
蚀魇眼神一转,站在一旁的白町自觉不好,刚要开口就被他截住了话语。
带着鼻音,眼中一层水膜,“你把我送到这里,可是那条龙一直看我不顺眼,就和我打架。”
说着渐渐愤愤不平,“我当然打得过他,他就是一条蚯蚓,到最后他渐渐败落,没想到他的主人不要脸皮,和他一起以多欺少。”
“把我打成重伤。”
亲耳目睹这一番鬼话,白町面无表情。
真是人从家里坐,锅从天上降。
倒霉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