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深入迷途竹林,竹子的生长也逐渐密集,光线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没有了月光的照射,那个黑发少女行走的身姿又成了一道黑影,在这根本分不清路的竹林中,鬼魅般忽隐忽现。
忽然,从地上的小灌木之后,一对洁白的小兔耳竖了出来,幽篁的昏暗有了少许增色。
兔耳之下的,则同样是一顶黑发。
因幡帝借着林下层的掩护,偷偷摸摸跟在不远处那道黑影后面。这个突然闯进来一周的家伙,她可是熟悉得很。
妖怪的生物钟和人类不太一样,有些地方甚至倒过来。祂们更像夜行性动物,休眠时间一般晚上睡会儿、凌晨睡会儿、再午睡眯会儿,分着来,人类则是一晚上睡到饱。因幡帝今夜就是利用这点,设计骗过铃仙溜出来的。
竹林最深处有幢竹屋,叫“永远亭”,是因幡帝眼下的居所。房主是两个“当过人类”的家伙,来头不小,月球文明下凡来的,整个亭的作息是跟着她们来的,所以跟人类差不多。不过妖怪的生物钟不会因此怎么受影响。
铃仙那家伙跟因幡帝一样是兔妖没错,却也是那边的月兔,流落至此被她们收留在亭,以学徒的名义做小工的。长期随着“人类”的作息时间生活那么久,料想铃仙也不会猜到帝贸然有一天不按套路出牌。
至于因幡帝为什么要瞒着铃仙她们……她可没那种搞笑的个人英雄主义。前面那家伙,早在一个礼拜前就跟她打过一次照面,揪住了她的把柄,把她给封口了。则且,关于幻想乡时下的诡异气氛,别处的人或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们永远亭可清楚,秩序的存在受到了极大的动摇。但要是走漏风声引发了骚乱,那是要亲命的事儿。
正因为如此,因幡帝敢断言前面这个家伙是个危险分子,放着不管绝对后患无穷。本着错杀一千不放一个的念头,这些天她准备找机会,尝试解决掉这家伙。
可一来因幡帝现在没法儿寻求外援,二来,除了刚见面那时候,这家伙几天下来也没什么动作,只是在四处瞎转悠,看起来像找什么东西、找什么人似的,也没怎么再来找她的麻烦。
要是这家伙只在竹林里乱转那还好点。这片竹林她熟得很,那几个月人月兔搬过来之前,这林子就已经是她的地头了。她对地形早就了然于胸,跟踪个人还是驾轻就熟的。
问题就在这儿,这家伙活动的地点,包括但不限于这片竹林。还有,迷途竹林的“障眼法”对这家伙没用,她在这儿跟自己一样是畅通无阻。
局面陷入了僵持。
因幡帝思索之际,跟踪的脚步一刻不停,不知不觉间尾随着“那家伙”绕过了好几丛乱竹、翻过了好几垛土包了。
一路看下来,因幡帝还是摸不透那家伙的行动规律,唯一还算有利的信息就是,那家伙好像暂还没有发现她跟在身后,因为对方并没有刻意往更深的林中钻去。那里被最高大的竹子们封住了天空,终日少光,林下层生长不好,没什么可供隐蔽的,对方借这一点甩开因幡帝的跟踪是完全有可能的,到那会儿她就得另外费神想对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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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走间,黑发少女随手摘了一片竹叶。她将竹叶朝上轻轻抛出,脱手的瞬间手在竹叶的下方快捷一走;
生起的风压,令竹叶的飞行路线歪向前方,迎接它的还是少女的手,追到其前进路线上一掀,又是一阵风压,阻得竹叶滞在半空,滴溜溜地飞旋。少女的手仿佛有魔力,变换着手势、动作快若残影,力道却恰到好处,绕着竹叶横走纵掀,丝毫没有碰到竹叶,就将其左吹右刮,根本落不了地。
一边玩着竹叶,少女一边还在沉思。这片竹林再大也是有尽头的,少女绕来绕去应该是没什么了。零零星星那几幢建筑她都瞧过,再也没见到一个超生命体化人,只有她自己,和后来逃过来的巴基修姆、喔,现在人家叫万鬼心梦。
她打算动身去外面的人类村庄看看。那是幻想乡最大的纯种地球人聚集地,按理说什么披着地球人外皮的未确认物种,是不会有容身之所的。可她偏偏知道,那里也是不少本土“妖怪”的去处,有的和人类都做上生意了,建酒馆开店铺的。有这些家伙替怪兽娘掩人耳目,说不定就有几个怪兽娘混在其中。
不只是这个村庄,她还有不少地方需要去一路确认。
就在这时,少女无意中回了个身,来自天上的一轮清辉在她眼前闪过……
“……唔……”
突然捂住脑袋一声闷哼,少女整个人都躬了起来,手上把玩着的竹叶没有了控制,消失在了路旁的灌木丛。
“唔唔……噢啊啊!!!”少女全身都几乎扭曲了起来,脚下的步伐赛个醉猫,剧烈颤抖着大步迈进了竹林更深处。
失算了……
少女因剧烈头痛紧闭的双眸,重新睁开时成了另一番景象:中心是一点较小的金色,向外颜色渐变,转为鲜红、一直辐射出眼眶的,扎眼的血光。
只干瞪了一会儿,少女又挤着齿缝痛呼紧闭上了双眼,支撑不住跪伏在地上抽搐、喘息。
她在试图拦下直侵她大脑的某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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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幡帝在后面,看得那叫一个起劲。那家伙神乎其技的玩竹叶手法,她还当又是什么异星武道技法练习,心里暗叫棘手难缠麻烦;接着往下看,那家伙就突然出状况了,让因幡帝也差点没反应过来,不知内情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恍惚间,她瞄了一眼那家伙突然喊出声时所处的位置。
竹林上方,茂盛的竹冠丛有一处比较稀疏,出现了一个比较明显的缺口。
月光正好可以透进来。